房門“吱呀”一聲推開了。
謝錦書抬頭一看,一個五十歲上下、留著山羊胡子、但並不顯老氣橫秋的男子身後跟著一個目光嚴厲、渾身綾羅綢緞的四十多歲的中年婦女,一前一後走了進來。
謝錦書沒有從椅子上站起來,也沒有給他們行禮,因為自己是個傻子麼,可以不守禮數。
尚書大人看了謝錦書半晌,歎氣道:“錦書啊……”
謝錦書盡管有些心理準備,可聽到這位六小姐的名字和自己的一樣,還是露出了一些吃驚的神色。
尚書大人接著說:“錦書啊,你成了現在這個樣子,也怪爹爹沒有照顧好你,現在你能嫁到定國公府去,成為他們家的少夫人,我也安心了。到了那一天,我在那一世裏見到你親娘,也能交代得過去了。說起來,你娘嫁到我們謝家,也沒過幾天好日子……”
尚書大人說得很是動情,他身後的夫人卻哼了一聲。
“老爺,六小姐既然沒事,那我們就讓她好好休息,我們回去吧。”尊貴的謝夫人開了口。
尚書大人擺擺手:“再過幾天錦書就要走了,定國公府規矩多,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見著她一麵,這幾天,就讓我這個做父親的好好陪陪她吧。”
夫人的臉色更加冰冷:“一個傻子,你就是陪了她,她也不知道!”
謝錦書想發怒,可忍住了。反正自己過幾天就見不著個女人了,也不用和她計較。再說了,自己還要借著這個傻子的名義裝傻充愣呢!不好太早露出破綻。
尚書大人對夫人說:“夫人先請回吧,我陪陪錦書,晚一些再回去。”
夫人雖然滿臉不高興,可想來並不敢對自己的夫君不敬,於是行了禮走了。
周大嬸也出去,輕輕帶上了門。
屋子裏隻剩下尚書大人和謝錦書。
謝錦書看著這個自己應該稱為父親的人,覺得有很多問題要問他,可是自己是個傻子,還是不要露出馬腳的好。
尚書大人走到謝錦書跟前,愛憐地將女兒額上的一縷劉海理了理,柔聲道:“錦書啊,這幾天,你還好吧。爹爹公事繁忙,又忙著給你準備嫁妝,也沒顧上來看你,你不會怪爹爹吧。”
明知道女兒聽不明白,可尚書大人還是說了一大堆。
謝錦書繼續裝傻,一言不發。
尚書大人可能是對她這個樣子見怪不怪了,歎氣道:“錦書啊,你這個樣子,真是讓我心痛啊。不過你不用怕,我早就給定國公府裏的人打點好了,讓他們不要為難你。定國公是個好人,他的夫人也天天吃齋念佛,是個慈悲心腸,你嫁過去,就算不能享受少夫人的尊寵。可日子也不會太難過,至少能比在這尚書府裏少受些苦。唉——說來都怨我,既沒能保護好你的親娘,又沒能保護好你。”
謝錦書嘴皮動了動,好奇心實在按捺不住,真想和尚書大人問個究竟,比如這位六小姐是怎麼傻掉的,比如六小姐的親娘究竟是怎麼回事,等等。可是,謝錦書隻能保持沉默。要知道,一個傻了多年的女孩子突然變得和正常人一樣,會把這個看起來還算疼愛女兒的爹爹嚇壞的。
尚書大人環顧了一下房間裏的陳設,突然從一個櫃子裏拿出一卷畫軸,在桌上展開來。
謝錦書瞄了一眼。
畫中的女子很像自己,隻是五官比自己的精致許多,眉眼之間也有一些謝錦書所不擁有的韻致,想來,這就是六小姐的親娘了。
尚書大人對著畫像中的女子說:“凝兒,十七年過去了,我們的女兒已經長大成人,再過幾天,她就要嫁人了。她要嫁的人家很好,你盡可以放心,他們不會虧待她的。”
又環顧了一下房間裏的陳設:“這間屋子,還有這所小院,我會為錦書一直保留著的。你不在了,這一切都是錦書的。盡管她沒有享受過你的疼愛,可是我想,你會在冥冥之中讓她好起來的,畢竟,她是你的骨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