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宮內,李慎不相信似的睜大了眼睛:“這怎麼可能?眾所周知,她從小就是一個傻子,怎麼可能說出那樣一番有條有理的話來?”
龐之言立刻辯駁:“可是我沒有看錯也沒有聽錯啊!你的娘子,她的確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看見那個姓莫的欺負人家父女兩個,立刻衝上去大喊了一聲‘住手’,你還別說,真把那姓莫的給嚇住了。不過後來,她一看自己打不過人家,就開溜了。說實話,我從來沒見過跑得那麼快的女子,一錯眼就不見蹤影了。”龐之言說得繪聲繪色,還模仿著謝錦書當時的動作,惟妙惟肖。
年輕的皇帝聽了半天都沒插嘴,此刻忍不住問道:“之言,你沒有看花眼吧?是不是李慎兄的娘子美若天仙,你乍見之下神思恍惚了?”
皇帝半開玩笑地說。
豈料龐之言一下子就急得滿臉通紅:“陛下!這種事情可開不得玩笑啊。常言道,朋友妻,不可戲。我明知道那是李慎兄的娘子,怎麼可能對她有什麼非分之想?我之所以今天一而再再而三地提到她,是因為大家都說她是個傻子,但是據我觀察,她非但有可能不是傻子,而且還是個很聰明的女子呢!”
李慎腦海中滑過謝錦書眼睛裏那一閃而過的靈動與淘氣。
皇帝坐回龍椅,沉吟道:“這件事情據你說來,倒有些奇特之處。可是,謝尚書的那個女兒,的的確確就是個傻子呀。記得去年她的大姐剛剛被冊封為麗妃,她和她的父母還有其他幾個姐姐進宮來給母後謝恩,我親眼看見她那癡傻的樣子,哎呀,那可真是叫我終身難忘啊!也不知道怎麼了,她一個勁兒地盯著當時還跟著我的小順子,還一直衝人家傻笑,末了抱住人家,口水都弄到人家衣服和臉上去了。結果他們走了之後,小順子嚇得都尿褲子了。我沒有辦法,隻好放他三天假,讓他的魂兒回到身上。直到今天,小秦那群兔崽子們還常拿這事兒取笑他呢。”
龐之言哈哈大笑。
李慎卻笑不出來。他在想,這個謝錦書到底是怎麼回事。要是說,她本來就是個正常人,那麼她家人幹嗎非得把她說成是一個傻子?再說了,皇帝不會騙自己的。而且,謝錦書進宮謝恩的這件事情他也略有耳聞,是有一次無意中聽太監們聊天時說的。
要是說,她在一年當中突然好了,那麼,謝尚書還不得敲鑼打鼓弄得全天下都知道這個好消息啊。並且,他們完全可以理直氣壯地告訴自己家裏,他們女兒,不再是個傻子了,可以漂漂亮亮地嫁進他們家了。
要不,就是在婚禮上突然好起來了?以前不是沒聽說過這種例子,有的人本來病得不成人樣,可一衝喜,就奇跡般地好了。但是,她婚後的那些表現又該怎麼解釋?不會有一個頭腦清楚的女孩子好端端地在婆家裝傻子玩兒吧。要知道,一個女子,如果得不到丈夫的疼愛和尊敬,那她在婆家的日子會有多麼難過。
想了半天,李慎突然對皇帝跪倒:“陛下,李慎求您一件事情,求陛下一定要恩準。”
皇帝不滿地說:“李少卿,你這是做什麼?我早就說過了,當著眾人,我們是君臣,背後,我們還是好兄弟,不用理會那些繁文縟節。現在這裏沒有外人,就我們兄弟三個,你幹嘛行這樣的大禮?”
原來,這位年輕的皇帝並不是先皇在世時欽定的繼承人,隻是一個不被先帝注意的皇子。而他的母親,也就是現在的鍾太後,那時候也不過是個低級的嬪,在**佳麗中根本不靠前的,隻是偶然一次先帝寵幸了她,而她又運氣好,生了個兒子,但此後先帝就好像忘記了她。這位灰溜溜的皇子從小飽受冷眼和欺淩,就連一些位高權重的大臣都不願和他交往,唯恐沾了晦氣,更不用說讓自己的兒子做他的伴讀了。隻有定國公對待他和對待其他皇子一樣尊重,還讓自己的二兒子李慎做他的伴讀,兩個少年很快成為好朋友,結下了深厚的友誼。
後來,先帝患了重病,而且是傳染病,那些後妃皇子們唯恐自己被染上和他一樣的重病,對他紛紛避之唯恐不及。而且,他的幾個兒子似乎是等不到他咽氣了,為爭皇位大打出手,陰謀機關算盡,弄得眾敗俱傷。豈料這位先帝早就托付了定國公等幾位心腹大臣,授予密旨,說明凡是參與了爭奪皇位的皇子一律取消繼承皇位的資格,並且在新帝即位之後發配邊遠地區,給個可有可無的王位,且終生不得進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