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莫知縣氣得快要暈倒的時候,李慎帶著驚魂甫定的珍娘進入院門。
因為李慎在場,莫知縣不好發作,因為一斥責女兒,就會帶累李慎,而這位欽差大人,是他所敬仰的,而且是他不打算得罪的。這並不僅僅因為李慎是朝廷派來的欽差,更因為李慎這次來到贛州,賑災之事辦理得井井有條,那些心裏打著小算盤的人一錢銀子也沒能塞入自己的腰包。因此,莫知縣對李慎十分欽佩。
可眼下,正是這位令自己欽佩的大人與自己的女兒傳出了這樣的謠言,這讓莫知縣既氣憤、又羞愧、又束手無策。
李慎和珍娘進得門來,看見院子裏的人臉色都很不對勁,也有些惶惶然。
李慎說:“彭大人也在啊。”
彭文澍照例笑臉相迎:“哦……是啊。”
珍娘有些惴惴地叫了一聲:“爹,娘。”
莫知縣和莫夫人原本是不相信自家女兒會做出那種不顧廉恥的事情,可是一眼看見女兒穿著一件男式長衫,而走在她身後的李慎,沒有穿外套。這不是明擺著嗎?傻子都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莫夫人走上前來:“珍兒,我們先回房吧,二位大人和你爹有事情要談。”
珍娘看見氣氛詭異,隻得跟著母親回了自己房間。
“娘,他們要談什麼事情啊,為什麼不到衙門裏去說?”
“你先別管這麼多。”莫夫人以前所未有的嚴肅口吻說,“你先告訴娘,你為什麼會穿著李大人的衣服?”
珍娘說:“娘,是這麼回事。今天女兒和李大人隨便走走,可不料遇到了刺客,在打鬥中,一個刺客弄壞了女兒的衣服,李大人就將自己的長衫脫了下來給女兒穿上了。”
莫夫人心裏一動:“刺客?什麼樣的刺客?”
珍娘搖搖頭:“女兒哪裏認得?那些刺客最少有十個,都穿著一身黑衣,黑布蒙麵,來勢洶洶,女兒當時嚇壞了,要不是李大人剛好在女兒身邊,那今天女兒恐怕就回不來了。”珍娘一麵說,一麵心有餘悸地撫著胸口。
莫夫人蹙眉道:“就是這樣嗎?沒有再發生別的什麼事情?”
珍娘知道母親想要問什麼,但是沒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坦然道:“就是這樣,李大人打退了刺客,我們就回來了。”
莫夫人相信自己的女兒,可是不知道如何教別人也相信。上猶這個小地方,對於有些事情,不那麼講究,馬馬虎虎就行。比如說,給女孩子點守宮砂的事情,很多人家也沒有當回事。而珍娘恰好沒有守宮砂,因此,現在沒有直接的證據來證明,她和李慎是清白的。
珍娘問母親:“娘,是不是有人說閑話了?”
莫夫人有些動氣:“你還知道有人說閑話呀?早知道這樣,你就該和小虎一起回來,而不是和李大人去那個沒人的地方!”
珍娘委屈道:“我們起初隻是在附近隨便走走的,可不知怎麼就走到峽穀中去了,而恰好又遇見了刺客……”
莫夫人打斷了女兒的話:“可是隻有娘一個人相信你有什麼用呢?上猶縣城你是知道的,就巴掌大點兒地方,東頭人家打碎一個碗,西頭人家馬上就能知道。你和李大人今天在峽穀中單獨相處,你還穿著他的長衫回來,這閑話呀,以後隻怕是會愈來愈多的。”
珍娘急了:“娘!我和李大人是清白的,我剛才已經說過了,是刺客用劍劃破了我的衣服,與李大人無關!”
“可是你這話有誰相信呢?”莫夫人在屋裏走來走去,心神不寧,“珍兒呀,娘平時是怎麼教你來著?一個女孩兒家,最重要的就是名節,可是你今天弄出這樣的閑話來,就算你是清白的,可別人不會這麼想,唾沫星子都會把你淹死的!你自幼讀書,難道不知道‘三人成虎’這句話?”
珍娘倔強地說:“身正不怕影子歪!我們什麼都沒有做,誰愛說閑話,誰就說去!”
母女兩個正不知如何是好,隻聽見小虎大哭著從外麵進來。她們趕緊隔窗看去,隻見小虎一邊抹著眼淚一邊嘴裏哭訴著什麼,而跟著他的青柳則灰頭土臉的樣子,眼睛也紅紅的。
莫知縣驚問:“你們這是怎麼了?小虎是不是跟人打架啦?”
青柳使勁兒咬住下嘴唇,看了莫知縣一眼,莫知縣明白了,李慎和彭文澍在場,有些話不能說。
可是小虎是個小孩子,隻知道見了爹爹訴委屈,哪管那麼許多,一邊哭一邊說:“爹爹,剛才青柳姐姐帶我出去買果子,可街上的小孩兒都笑話我,說我姐姐勾引欽差大人,不要臉……我和他們說理,可他們不聽,還給我扔石頭。我生氣和他們打架……”
臉色蒼白的青柳急忙捂住小虎的嘴巴:“小虎乖,不哭了,姐姐給你做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