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裏,她一天的功夫,相當於其他藥師五天的功夫,吃飯和睡覺加起來一天也不超過三個時辰,已經達到瘋狂的地步。
她知道自己缺少什麼,也知道自己將要麵對的是什麼,也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手藝行當,容不得半點虛假,沒有刻苦的修練,就算天資聰慧,高人相扶,也難大成,除了苦修,別無他路可走。
“那麼現在該我了?”她看著眼前的年輕人一笑道。
肖白此時也別無他選,點了點頭。
顧十八娘目光掃過藥台,忽的眼一亮,走了幾步,伸手拿起一種中藥。
“雪上一枝蒿!”眾人低呼一聲。
肖白麵色也微微一變。
“就這個吧…”顧十八娘自言自語,起身向已經重新支起的屏障走去,旋即人們便隻能看到她在內的動作影子,卻不知道具體如何操作。
“這個也不難…”肖白自我鼓勵笑道,也拿了走到另一邊,開始炮製。
時間水般流去…但大殿裏人非但沒減少,反而增多,說起來顧娘子當眾與人鬥藥,自從那次不算甚歡的大藥會後,這還是頭一次。
“什麼?”後殿的藥師們得到消息,互相對視一眼,立刻站起身來,麵帶微笑,“走瞧瞧去…”
隻有一個身穿灰袍的中年男子不動,且臉色很是難看。
“柳爺,看看去吧…..”有人招呼他。
“不去!”柳款麵如鍋底,語氣生硬的說道。
那人還要招呼,被另一人拉了下,使個眼色,頓時恍然,且不說這位柳爺跟顧娘子關係不善,外邊可是在鬥藥,鬥藥,隻怕是這位柳爺一輩子的痛……
眾人都出去了,柳款一個人坐在屋子裏,將手裏的茶杯幾乎攥碎,又是鬥藥!鬥藥!這個女人!
“死性不改!”他憤憤吐出四個字。
一個時辰過後,顧十八娘走出來,手裏捧著已經成片的雪上一枝蒿,而在她出來那一刻,肖白也出來。
這年輕人果然不錯…..眾人點頭帶著幾分讚許,速度夠快,可見基本功紮實。
“那請哪位評鑒一下…”有人喊道。
“不用。”顧十八娘一笑,伸手捏起一塊,扔進嘴裏。
眾人都愣住了,待反應過來,頓時轟然。
雪上一支蒿,大毒如砒,炮製極為嚴苛,常用炮製法便是加酒拆斷,在碗底碾磨三轉半,多碾少碾哪怕半轉,皆大毒依舊,故稱 “三轉半”,饒是炮製後,也沒人敢吃這麼大塊…..
眾人麵色慘白,看著顧十八娘都冒出一身冷汗。
“快,取甘草綠豆煎水…..”回過神的人紛紛大喊。
顧十八娘卻是哈哈一笑,衝已經呆滯的肖白舉了舉托盤。
“年輕人,請..”她指了指他手裏的藥片,笑道。
肖白哪裏敢吃,頹然垂下頭。
“我輸了…”他說道。
一招而已……
“年輕人,炮製不隻是快好看而已..藥不是用來看的….”顧十八娘緩緩說道,將手裏的藥隨手一拋,大笑向內而去。
自從她拜了劉公為師侯,顧十八娘就早已知道這種狀況將會不斷出現。
對於這種事,她要做的便是震懾。
既是清除那些源源不斷浪費時間的麻煩,亦是向所有人證明,她不負劉公之威名。
她,絕不會讓劉公失望,一次也不會。
看著顧十八娘帶著幾分張狂又幾分嘲諷的笑而去,並沒有再和這個年輕人說一句話,那是高高在上的不是一個地位的不屑。
肖白臉色灰敗的站在原地一刻,忽的轉身掩麵跑了出去。
沒有人同情他,也沒有人指責顧十八娘對後輩沒有包容鼓勵。
在他們這個圈子裏,每個人必須為自己所做的行為負責,敢挑戰,就得敢承受失敗,除了你自己,沒人會為你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