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兆暉一路隨著敖明雅趕了十幾裏路,他隻覺自己臉上熱汗直冒,手足各關節處也開始鑽心的疼。
但為了趕路,為了不耽誤敖明雅的行程,他一直隱忍著不說。可他畢竟體力有限,再加上腳傷又疼痛難忍,不知不覺中,他就感覺眼前一黑,人就失去了知覺......
等他醒來,發現自己躺在一個山洞中的幹草堆之上。
而敖明雅則守護在他身旁,直到見他醒來,她才愁眉漸消,柔聲問道:“暉兒,你怎麼樣了?”
龍兆暉立馬起身坐了起來,急道:“明姨,我沒事!會不會耽誤您?”
敖明雅搖了搖頭,眼波中流露出無限關懷之意,眼角處卻又有些濕潤,仿佛像哭過一般。
她用手輕輕地搽了搽眼角,然後對著龍兆暉輕聲問道:“暉兒,是誰這麼狠心,竟然在你關節處施了針?”
龍兆暉見敖明雅這般難過,忙安慰道:“明姨,你別難過,暉兒不疼!”
聽了龍兆暉的話,敖明雅的臉色這才稍微緩和了一下。
可轉眼她又一臉憂色,略遲疑了一下,問道:“暉兒,你的手腳都受了重傷,你今後不可以學武,不可以做太消耗體力的事情,你能習慣嗎?”
龍兆暉急得滿臉通紅,身子一下子抖了起來,眼睛盯著敖明雅,搖著頭,有些激動道:“不,明姨,暉兒要學武功,暉兒還要完成我娘的遺命,為爹娘報仇,還要找到金龍劍為外公贖罪,所以暉兒不可以沒有武功。明姨,你幫幫暉兒!你幫幫暉兒!”
敖明雅聽後,鼻子一酸,眼淚幾乎決堤。她顫聲
道:“暉兒,明姨一定會盡最大的努力治好你,可是你的手腳已經受到損傷,要想重新像以前那樣習武練功,明姨就得先把你的關節重新敲碎,然後得等它愈合後,才可以。到時候,你會吃很多的苦頭,並且...並且你得等到關節像正常人一樣,才可以練功。當然這是最好的結果,可是萬一把你的關節敲碎,後來又愈合得不好的話,隻怕以後不但不能練功,可能到時候你就真的殘廢了,你可要想好?”
龍兆暉毫不猶豫朗聲答道:“明姨,暉兒不怕,無論吃多少苦,受多少罪,隻要能有一線生機,暉兒都定然要一試!”
敖明雅見龍兆暉堅定的神色,腦海中浮現了青羽當初離開神龍宮時的情景。
那時,她也曾苦勸過青羽,而青羽當初的眼神就和龍兆暉此刻的眼神是如此的相似。
敖明雅苦笑了一下,歎道:“你終究是她的兒子,性子和她一樣,決定了的事就算是要粉身碎骨,也一定要去做!可是這樣到底是對還是錯呢?”敖明雅陷入沉思之中......
龍兆暉見狀,忙寬慰道:“明姨,你不用擔心,暉兒一定會沒事的!母親若是在世,也必定會讚成這麼做的!”
敖明雅點點頭,應道:“這我相信,羽姐姐終究是個要強的人......”說完她眼光瞧向了遠方,又喃喃自語道:“或許當初要真聽了羽姐姐的話,現在就不是這個結果了。”
說完,她眼圈一紅,眼淚就彌漫了眼眶。
這時,敖明雅抱在手中的孩子,不知何故,忽然“哇哇”哭了起來。
敖明雅忙抱著孩子來回走動著,眼裏露出關切的神色,並輕聲喚道:“阿蕊乖,阿蕊怎麼了?不是剛吃過嗎?”
龍兆暉見狀,笑道:“明姨,小妹妹可能是尿濕了!”
敖明雅聽後,展顏一笑道:“是啊,暉兒你可真聰明啊!”
龍兆暉吐了下舌頭,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答道:“明姨,不是我聰明,有句話叫做關心則亂,你那麼緊張小阿蕊,自然容易慌了手腳嘛!”
敖明雅點點頭,然後替孩子換好尿布,接著又道:“暉兒,我要去找輛馬車,然後我們再去一個安全的地方,我要好好地治治你的腿。你先在這裏等著明姨,千萬不要亂跑知道嗎?”
龍兆暉點頭應道:“放心吧,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敖明雅便抱著孩子走出了山洞。
大約過了兩三個時辰,敖明雅抱著孩子匆匆回到山洞,此刻她神色顯得有些緊張,龍兆暉趕緊迎上去問道:“明姨,怎麼了?”
敖明雅定了下心神,勉強一笑,答道:“等到了安全的地方,我再慢慢告訴你,我們趕緊走吧!”
於是敖明雅拉著龍兆暉的手匆匆走出山洞。
洞外不遠處,一輛拴著兩匹馬的馬車停在了那裏。龍兆暉上車一看,裏麵幹糧和水都一應俱全,知道這一程又是長途之行。
敖明雅讓龍兆暉抱著阿蕊,自己則駕著馬車一路奔跑著。
她們連續趕了三天路,敖明雅一路上臉色都很沉重。
龍兆暉不知道敖明雅在擔心什麼,可是看到她緊張的表情,和母親當時的神色幾乎一樣,他的心情也開始緊張起來。
這天黃昏,經過連日的趕路,他們來到了一片梅林。
此時,尚不是梅花盛開的季節。
所以,梅林裏那密密的梅樹上,隻有綻綠的樹葉,少了嬌豔的繁花,就顯得有些蕭索。
馬車在梅林裏七拐八拐,仿佛在迷宮穿梭一般,每往前走一程,就有些薄霧籠罩過來,前方也就越冷。
終於,馬車停到了一座莊園前,院門上掛了一個大匾額,上麵寫了三個字“傲雪園”。
這時,敖明雅終於鬆了一口氣,然後她從龍兆暉手中接過她的孩子,並叫龍兆暉與她一同進入園內。
這是一個偏僻又清冷的院落,院內除了梅樹還是梅樹,似乎院主人特別偏愛梅花一般。
龍兆暉看在眼裏,不禁喃喃自語道:“這麼多的梅花,要是母親到了這裏,定然會喜歡!”
敖明雅聽到這話,眼裏閃出一絲憂傷。她幽幽道:“暉兒,這裏的梅花原本就是為你母親而種的。”
龍兆暉眼裏略過一絲驚訝,忙問道:“明姨,我母親曾住過這裏嗎?”
敖明雅點點頭,歎道:“是啊,她的確曾在這裏住過一些日子。你母親最喜歡傲雪盛放的梅花,所以這裏便取名為傲雪園。”
正在說話間,院裏不知何時來了一人。
這人大約三十多歲,身穿褐色長袍,濃眉大眼,皮膚微黑,眼裏閃著光,麵色卻平靜。他似乎並不意外見到敖明雅。
待傲明雅轉身麵向他時,他忽然驚得目瞪口呆,怔了半晌,才回過神來,屈身跪下,緩緩道:“屬下恭迎公主”
敖明雅點點頭,應道:“桐哥哥不必拘禮!”然後又指著龍兆暉道:“這是羽姐姐的孩子,羽姐姐她...她已經過世啦...”說完這話,敖明雅眼中又泛起了淚花。
那人聽了敖明雅的話後,頓時變了臉色,顫聲道:“不可能!不可能!她是怎麼死的?她...”那人語氣越來越激動,最後發出的聲音幾乎連語調都變了。
敖明雅搽了搽眼角的淚痕,輕聲道:“桐哥哥,羽姐姐是中毒而死的!你可有接到指令追殺羽姐姐?”
那男人搖頭答道:“沒有,上麵從來沒有下過追殺青羽的指令,倒是一個多月前,雨神護法發出鳳凰令,要找回公主您!”
敖明雅似若有所思,點點頭,回應道:“以母親的性子,我這麼逃出來,神龍宮必定是傾盡全力來找我,應該沒有心思處理羽姐姐叛逃一事,可是羽姐姐又是被誰給暗害的呢?”
那男人一臉痛苦的表情,仿佛整個人被雷擊中一般,他渾身有些顫抖,臉色也越來越蒼白。
敖明雅眼見那男人痛苦的表情,柔聲勸道:“桐哥哥,你別太難過了,羽姐姐已經走了,我們現在能做的就是替她查出凶手,為她報仇!另外再替羽姐姐帶大這個孩子!”說完敖明雅拉著龍兆暉的手,指著那男人對龍兆暉講道:“他叫桐木,你就叫他桐叔叔吧!”
龍兆暉近前向桐木施了一禮,叫了聲:“桐叔叔”
桐木似乎還陷在悲痛之中,半天沒有回應。
待龍兆暉叫第二聲時,他才勉強“嗯”了一聲。
敖明雅這時又道:“桐哥哥,這孩子被人廢了武功,手足關節處都有所損傷,而他又想學武功,你用筋骨續接大法幫幫他!我...我實在是下不了手...”說完眼中滿是不忍之色。
桐木一愣,道:“有這等事?”說完邊躬身檢查起龍兆暉的患處,邊搖頭說道:“能對一個小孩子下這樣的毒手,真是比我們龍宮的響尾烏金針還毒啊!”
檢查完龍兆暉的傷勢後,桐木歎了一口氣,說道:“公主一路奔波,想必也乏了,還是先請移步屋內,用過晚飯再從長計議。這孩子的傷,也等到我再好好研究一番,看看怎麼入手。”
敖明雅點點頭,然後和龍兆暉一起,由桐木引路朝院內深處走去。
龍兆暉一路走,一路觀察這裏的環境。雖然這裏對於他來說是那樣的陌生,可或許因為他的母親曾住過這裏,所以這裏的一草一木,倒讓他頓生親切的感覺。
要通往裏屋,還得再進入一個內院。
這是一座陳設頗為風雅的庭院,亭台樓閣,山水花木,說不出的精巧雅致。
與外院所不同的是,整個庭院裏開滿了臘梅花。隻是少了臘梅花那股淡淡悠遠的香味。
龍兆暉正滿臉疑惑,敖明雅似乎看出了龍兆暉的困惑,笑道:“暉兒,這些臘梅花是假的,你上前仔細看看。”
龍兆暉聽後,湊近身邊一棵梅樹仔細一看,果然是假的。樹上的花朵都是用黃綢做成的絹花。
敖明雅又道:“這些花都是你桐叔叔親手所做,他的手可靈巧了!”
桐木淡淡道:“公主謬讚了,這些叼蟲小技,實在是不足掛齒。”
敖明雅見桐木神色哀傷,也就不再言語。
之後三人進入屋內,沒多久之後,一個老仆端出一些飯菜。桐木便招呼敖明雅和龍兆暉一起吃起晚飯來。
飯畢,桐木對敖明雅言道:“公主,屬下心想還是先安排暉兒早些休息吧。”
敖明雅點點頭,朝著龍兆暉微微一笑,道:“暉兒,我還要照顧阿蕊,就讓你桐叔叔領你去房間休息好嗎?”
龍兆暉點頭應道:“是,明姨,你也早些休息吧。”說完向敖明雅施了一禮。
敖明雅接著又道:“桐哥哥就帶暉兒去西廂房住吧!”
桐木臉色微變,但轉瞬就應道:“是”
於是龍兆暉便尾隨桐木而去。
兩人經過一個長廊,再拐了一個彎,就來到了西廂房門口。
推門而入,龍兆暉一眼瞧去,發現這裏是一間女人的閨房。
因為正前方,便是一個用梨木做成的雕花鏤空梳妝台。台上放了一個菱花銅鏡和一隻青玉長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