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不見(1 / 3)

兔子精見得離光的身影離開,躡手躡腳從房裏出來,乖巧將地下碎瓷片收拾幹淨。我心緒不寧,在院內走來走去,終究還是推開了大門,踩了雲朵立定在女床山最高處,極目向著山下去看。

離光白色的影子正在向著山下走去,幾乎就是在同時,一首悅耳的歌聲悠悠然飄了過來,似無止無息的海浪輕柔拍打著礁石,鹹濕的海風撲麵而來,蚌娘的身體半張半闔,裏麵的明珠閃著光輝……我的一腔怒氣奇跡般的消失了。

記憶沿著過往的軌跡回溯,仿佛是碧瑤漲紅著臉兒,扯著我的袖子立在離光的麵前。小姑娘剛剛說了鮫人公主的壞話,被她們的兄長當場聽到,難堪的幾乎要哭出來。

我將碧瑤拉到了自己身後,頗有些虛張聲勢:"說!為何要偷聽我們的談話?"事實上,我心中也是萬般心虛懊悔。雖然不曾背後詆毀別人,但此事卻是因我而起。我除了感激碧瑤的維護之情,更對自己萬般矛盾惱火的情緒敬畏莫名。

離光那時候也是微微一笑,半分怒火亦無,似乎頗有些難為情道:"其實,我的兩位妹妹的確不夠端莊……不該搶了姑娘的心上人。不過兩位不必擔心,我這兩位妹妹已有婚約。”

我聽了這番話,臉上立時紅透,結結巴巴分辯道:"哪裏……哪裏是什麼心上人?"最後那三個字簡直聲如蚊蚋,耳力欠佳者怕是聞而不清。

他大概看出了我的無措,誠摯道:"兩情相悅乃自然之大道,萬物之根本,並無不可告人之處。既然我的兩位妹妹得罪了姑娘,不如尋個僻靜之處,我為兩位獻上一首歌,權當替兩位不懂事的妹妹賠禮?”

我見他並無嫌棄鄙屑之意,心下大定。丹穴山上的仙娥們到了相熟的年紀總也有仙侍送上可心的禮物,若兩情相悅,則可稟明姨母,自行婚配。

碧瑤從我身後探出頭來,滿目放光,眨巴著眼睛連連道好。又拉著我的袖子道:"姐姐莫非不知道,鮫人的歌聲是東海最動聽的聲音。何況……"她紅著臉道:"這東海海底,不知有多少女子都想聽到離光殿下的歌聲呢。”

鳥族裏,除了鳳凰,鸞鳥也算得擅歌擅舞者。一時裏我大感興趣,由得碧瑤拉著我與離光去了珊瑚叢林。

離光的歌聲似月光照耀在海麵上,青荇在海底隨風自由輕擺,海柳婀娜纖美,萬物沉睡,似我夢中在母親懷中詠歎出的小調,安寧詳和……

這晚龍王擺宴,繼續款待鮫王。我在席間不曾見到嶽珂與金發的那位鮫人公主,心中沉鬱,不小心多喝了兩杯酒,隻覺太陽穴跳得厲害,腦中微有暈眩。

自珊瑚林中聽過離光的歌聲,碧瑤便紅著臉兒傻笑了一個下午。晚宴上再見到離光,那目光便片刻不曾離開過他的身上。我見得她這般模樣,分明是前兩日的自己,也不好意思邀她提前退席。這殿中皆是水底王族,我不過是偶然寄居,離不離席都不打緊,一時也無人注意,偷偷從席上溜了下來,信步遊走。

也就是在那時候,我在珊瑚叢後麵見到了席間失蹤的兩位,都是銀白色的衫子,烏發與金發緊貼著的腦袋……我突突跳動的太陽穴竟奇跡般的停止了這折磨人的動作,隻是腦子一時有些疼痛,萬物靜止,我甚直能瞧得清楚嶽珂白色錦衫上的暗紋,有一隻袖子正伸了過去,摟著那鮫人公主的纖細柳腰。不遠處嶽珂的隨從遙遙侍立,對此境況視若無睹。

我朝後輕退了一步,長呼了一口氣,心神驟亂。

鳥類裏許多大致都是忠貞不二的性子。偶爾有個把不守夫道的,便是丹穴山天大的新聞。唔,讓我想想,這些同族都是怎麼解決這類事的?

猶記得後山上有一隻雄蒼鷺喜歡上了山腳下的一隻雌的小鵪鶉,拋妻棄女,琵琶別抱,與這小鵪鶉住到了一處。

蒼鷺的妻子大怒之下,帶了族人跑到山腳下,將這小鵪鶉的家砸了個稀巴爛,並將這小鵪鶉打得現了原身,一身鳥毛給揪了個精光。

這蒼鷺不滿妻子所為,一狀告到了姨母處,道他妻子借著法力比自己高出三百年,跋扈異常,在家中說一不二,小鵪鶉溫柔體貼,卻落得個如今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