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暗換(1 / 3)

天界降下了一陣小雨,我在樹杈上打盹,被猛然澆濕了頭臉衣服,涼颼颼的凍醒,心裏頗有些懷念離光曾送我的那件鮫綃紗的袍子,此刻若是穿在身上,定然不會被淋個濕透。w_WwxIaoYanWenXueCOm 準備回信芳院洗個熱水澡的時候還在奇怪,這陣雨來得忒快,十步之外居然連地麵也不曾濕,想想又覺得不對勁,沒道理這陣雨隻往我頭頂上澆啊? 仰頭去瞧,雲頭上正立著一位,朝我極和善笑了笑,我回過味來,幾乎要氣得跳腳。 雲頭上此刻正笑的得意的乃是同娑殿下。一月之中的二十八天他總會在太子的華清宮雀羅殿內廝混,隻除了天帝另有旨意,才會有好幾日不見他的蹤影。 太子對這位弟弟著實寵愛,由得他在殿中作威作福,欺負一幹仙娥仙童,我乃是其中之一。他今日踩了雲頭來,施了法術,那雲頭卻隻在我打盹的樹枝上空下雨,將我澆得濕透。我撣了撣身上淡粉色宮裝,對這種輕浮的顏色頗有些嫌棄,狠狠瞪著他,怒道:“殿下這是太閑了嗎?” 他按下雲頭來,笑眯眯的瞧著我身上輕紗緊貼,被澆得濕透的狼狽模樣,柔聲道:“聽聞青鸞有小半月未曾沐浴了。” 不過在天界兩百年,怎一個度日如年! 當年我甫出水麵,便被天界太子與同娑殿下拎上了九重天,住進了天界太子華清宮內的信芳院,道是天帝有旨意降下,隻因女床山土地青鸞在除惡獸猰貐之戰時立有奇功,特提撥上了九重天當值雲雲。 這旨意從頭至尾我都未曾有機緣瞧過一眼,若立有奇功,為何我一方土地上了天界不升反降,隻做了個太子宮中的灑掃仙娥,若非我廚藝向來極差,說不定會被派往廚房做個掌火丫頭。 那時候同娑殿下將我所長詳細問了一遍,淡淡道:“掌火丫頭與灑掃仙娥,不知青鸞屬意哪一個?” 我見他麵色嚴整,不似欺玩,心內雖然極想說,兩個皆不屬意,但麵上還得裝作被委以重任,初上九重天頗為欣喜的表情,笑盈盈道:“其實,殿下若不怕青鸞將雀羅殿給燒了,這掌火的仙娥做做也無妨。” 太子殿下妖嬈一笑,道:“三弟,為兄還想在雀羅殿裏多住些日子呢,就讓這丫頭去做灑掃仙娥吧。W_w_WxIaoYaNwEnxUecOm ” 後來的日月裏我不過與掃把為伴,在雀羅殿的方寸之間打轉。太子殿下生得妖嬈了些,癖好也頗有些奇怪,宮中仙娥一色的淺粉鮮嫩的顏色,分到我身上便是這粉嫩的宮裝。倒是太子殿下,反被襯得他便如一群花骨朵裏那朵開得正豔的花。 雀羅殿名為雀羅,實則客似雲來,九重天上仙子們有事沒事總喜歡來雀羅殿稍坐片刻,這倒無礙。但她們離去之時總喜歡在門前那株瑤樹下停留片刻,采摘一朵瑤花。瑤花大如碗口,如玉雕就,整個九重天隻此一株,也算是棵頗為稀罕的樹。 一年之中,瑤樹也不過就是剛打了花骨朵的時候還算繁盛些,隻等瑤花盛開,那仙子們來得多了些,皆美其名曰觀賞瑤花,不過幾日那瑤樹定然會被摘得光禿禿,隻餘片片玉色葉子隨風泠泠,總有幾分寂寥意。 九重天上的仙子們瞧著嬌嬌怯怯,但辣手摧花各個不甘人後,萬般法術使將出來,就算瑤樹之上最後的一苞花骨朵兒也摘得下來,倒不比凡間的女子,就算有爬樹的本領,也不能將一棵樹上的花摘盡。 近日瑤樹花開繁盛,雀羅殿人流紛遝,瑤樹之前定然又有仙子鬥法。我暗歎一聲,念個訣,令身上這粉色衣裙幹透,拖著掃把往宮門口而去。同娑殿下緊跟在我身後,連連稱讚:“青姑娘這術法學得好啊。將身上衣裙不小心燒了沒關係,但萬一將一身鳥毛給燒了……嘖嘖!” 這法術卻是跟陵光神君朱雀所學。他性如烈火,性格爽直,很合我的脾胃,閑暇無事,也就他那裏我走得勤了些,是以學了些小法術。 我忍了又忍,實在很想將掃把的地盤擴展到同娑殿下那張粉雕玉琢的臉上去,但考慮到九重天上有個極厲害的地兒叫作誅仙台,狠狠瞪了他一眼,大步向著宮門口走去。 華清宮門口,果然不出我所料,一眾仙子剛剛離去,瑤樹之下玉葉紛疊,樹上連一朵花苞也難尋。也不知今年是不是九重天上又添了一批仙女的原因,去年六日才禿的瑤樹今年三日便禿了頂。我拄著掃把立定在瑤樹前,由衷的感歎道:“果然是棵惹禍的根苗啊!貴重是貴重了些,要不然連根撥起才是正理!” 身後有人悠悠然道:“九重天上隻此一株,這般貴種的樹種,青鸞卻想撥了去,是不是有些狠啊?” 我未加留意,隻當是同娑殿下,頭也未回答他:“殿下難道瞧著不心驚麼?這哪裏是覬覦瑤樹瑤花啊,這幫仙子們簡直是虎視眈眈,恨不得將太子殿下當作瑤花一般,撕碎了吞下去肚去。W_WwxiAoyaNweNxuECom 男女情愛,果然可怕!” 身後那人反問道:“你為何不摘朵瑤花下來?” 我搖搖頭,頗有些憐惜的蹲下身去,撿了幾片瑤葉,見它們玉雪可愛,便順手揣進了懷中,拿起掃把來掃,邊沒好氣道:“殿下豈不聞,愛花更應惜花,更何況,青鸞對太子殿下——”恰好轉身欲掃背後那一片,眼前的情景隻驚得我呆立在當地。 太子殿下笑意莫測,正立定在宮門口,身後同娑殿下朝我吐了吐舌頭,一臉的得意神情。我頓了頓,嗓子眼裏一陣發幹,說不出一個字來。 太子殿下微微一笑,淡淡道:“青鸞對太子殿下?” 我腦中飛快幾轉,已是麵上堆歡,巧笑道:“青鸞對太子殿下隻當作自家親戚,長兄一般。不久之後,等丹朱姐姐上了九重天,到那時青鸞定然要叫殿下一聲表姐夫,但隻怕殿下位尊身貴,青鸞不過一介灑掃仙娥,實不敢高攀。” 同娑在他身後叫囂:“也有你不敢的事情麼?” 太子殿下又將我多瞧了兩眼,嘴邊噙了一抹淡淡的笑意:“這表姐夫嘛,不叫也罷。”說著抬腳跨進宮門,再不理我。 當著他的麵,我自不敢與同娑殿下相爭,但他既然走了,我哪裏還會顧忌同娑殿下的臉麵,冷著臉拿起掃把,將瑤葉掃得紛紛揚揚,掃把掠過同娑雲靴,極是不屑瞧了他一眼。 他氣衝衝道:“我瞧著你是被太子哥哥的美貌晃花了眼。” 我涼涼瞧他一眼,指了指自己的腦子:“殿下,小仙這裏沒壞!小仙瞧著被太子殿下晃花了眼的倒另有其人。一個大男人這麼計較容貌,不羞麼?” 同娑殿下氣哄哄一走,華清宮門口便隻剩了我一個。我抱著掃抱,慢慢掃了起來,兩百年間,這件事情已做得純熟。隻是常常懷念自由的日子。身服雜役倒算不得什麼,可惜的是,我不能一翅衝天,盡情翱翔。 至於男女情愛麼?有時候大半夜會夢見模模糊糊的白衣少年,溫雅秀挺,麵目模糊,好似心中極是牽掛一般,不及細瞧又如輕煙般消散,夢裏惆悵一回,醒來萬般皆忘。 這兩百年間,斷斷續續聽到一些,隻道鮫族欲與東海聯姻,但訂親當日,鮫族太子卻不告而別,天下湖泊水域萬千,且他身上又帶著五彩盤靈石,並不懼陸上生活,竟然一去無影蹤。龍四公主深受打擊,其兄嶽珂為妹出外尋找鮫族太子,不久之後,有人瞧見一對白衣俊俏兒郎,但四海八荒三十六重天,但東海龍宮與珊瑚城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