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到同娑殿下驚慌道:“哥哥,小呆鳥竟然將鎮仙塔給擊破了!”心中不禁大樂,再瞧了一眼自己的雙手,雖不能置信,但更多的卻是驚喜,索性一不作二不休,抽出身上五彩青翎,胡天胡地一通橫掃,身周自有仙元結界護體,隻聽得轟然坍塌之聲,我從煙霞彌漫之處衝天而起,長霞晴空,海風迎麵撲來,我輕盈一個轉身,躍起數丈之高,說不出的自由愜意。WwWshUkejucom 【書客居】超速更新 提供免費VIP閱讀wW_WXiaOyaNweNxuEcoM 回身去瞧,兩方陣營壁壘分明。 鮫人部族皆半浮於水中,不少手執法器羅列,鮫王見得我出來,淡淡瞧了我一眼,說不出厭憎。離光目中卻是擋也擋不住的驚喜。 天界淩昌太子的笑意凝在了嘴角僵住,同娑殿下驚訝的瞧著我,空舉著雙手,傻乎乎捧著一堆琉璃晶片,之前禁錮著我的鎮仙塔在我的一通肆意橫掃之下,化作了無數碎片,跌進了東海。 彼時我並不知道,鎮仙塔乃天界一寶,但寶塔本身微有仙法,尋常如我一般的仙子被禁錮,自然插翅難逃。但倘若要關些仙法修為高妙的上仙們,須得貼了符,才能困住。淩昌太子自忖我不過萬年修為,並不曾請了符咒來。哪知恰巧我體內潛伏的深厚仙澤靈力應劫,合該有緣,在鮫王的幻術之下無意中解了封印,我方能僥幸脫險。 鸞鳥生來擅歌擅舞,我今日碎了天界異寶,又掙脫兩百年桎梏,歡喜非常,禁不住化出鸞鳥真身,在萬裏晴空之上且歌且舞,唱的恰是某一年在凡界聽來的一道曲子,其實詞曲算不上應景,但我不過隻會這一首曲子,自顧不管,喝得盡興: 昔別雁集渚,今還燕巢梁。敢辭歲月久,但使逢春陽。 春園花就黃,陽池水方淥。酌酒初滿杯,調弦始終曲。WW_WXiaOyAnwenXueCOM 娉婷揚袖舞,阿那曲身輕。照灼蘭光在,容冶春風生。 阿那曜姿舞,透迤唱新歌。翠衣發華洛,回情一見過。 明月照桂林,初花錦繡色。誰能不相思,獨在機中織。 崎嶇與時競,不複自顧慮。春風振榮林,常恐華落去。 兩軍陣前,金烏將墜,多年以來我似乎從未如今日一般興高采烈,歌聲直達雲霄,歡悅從心中迸發,仿佛這天地之間,唯有我與我的歌聲輕舞相伴。 我聽見淩昌太子叫道:“捉住她,將她捉回來。”還聽到離光的驚呼擔憂之聲,但是,有什麼關係呢?就如西蕃菊永遠要向著太陽,鸞鳥永遠要向往自由一般,我在歌舞聲中向著金烏下墜之地振翅飛去,有天兵天將圍了上來,我奮起雙翅一扇,那些天兵天將在雲之頭上跌了個筋鬥,掉進了大海裏,很快有水中惡怪撲了上去,將他們撕成了碎片。 我還瞧見淩昌太子奇怪的恐慌之色,想來他不能明了我為何會有這般高深仙法。我也不明白呢,也許是上天眷顧,也許是我天賦異稟,總之,今時今日再無人能阻止我向往自由的心。 淩昌太子本來在討伐逆賊,但許是我的逃脫令他覺得難堪,又毀了天界異寶,他竟然駕起祥雲追了上來,嘶聲力竭道:“站住,青鸞,站住。” 我正唱在興頭上,哪裏管他什麼太子之尊,邊飛邊唱:“……娉婷揚袖舞,阿那曲身輕。照灼蘭光在,容冶春風生……” 他攔住了我的去路,我嘻嘻一笑,幻出人形,朗笑道:“太子殿下這是要與青鸞送別嗎?青鸞仙法低微,殿下不必鄭重其事治辦酒席,辦什麼送別宴,今日一別,後會無期,還請殿下走好!”清吟一聲,便要化出真身振翅而去。wW_WXiaOyaNweNxuEcoM 同娑殿下隨後而至,兄弟兩個一前一後擋住了我的去路。我疑惑道:“二位殿下這是做什麼?青鸞生來便是一介散仙,隻願漫步山野荒郊,結二三知己好友,做一些賞心悅事,殿下也知來去隨緣,休得強求。” 淩昌目光複雜,一時竟然萬千感慨生離死別一般,鄭重到令我想要發笑。許是今日太過高興,我終究還是忍不住笑出了聲:“殿下這般攔著青鸞,難不成還想將青鸞捉回去關起來?隻怕今日打起來,殿下也不一定能完勝,不如便不動武,就此丟開手,各走各路罷了。” 同娑從來對我挑剔萬分,難得今日能留三分認真顏色與我,訥訥讚道:“小呆鳥,我原來不知道你竟能歌擅舞……” 我知道自由在望,心中再無半分掛懷,對著同娑殿下難得有了個舒暢的笑臉。婆雅稚久在戰場殺伐,機變過人,況且明麵上她乃是青丘國主送於我的侍婢,既然我這主人不見蹤跡,大不了天界便將她送回青丘。嶽珂乃是東海龍三殿下,他留在天界卻是為了昆侖側妃娘娘。我雖與他訂了鴛盟,但留在天界不但與他無益,且會得令他多一份掛礙之心,不如各自便宜行事,反為正理。 同娑想不到我隻是好脾氣的笑笑,半句都不曾反駁,全然不像往日得理不饒人,倒教他一時說不出話來,隻呆呆瞧著我。 我招來祥雲,向他二人拱手道:“若二位殿下再無事,青鸞這就告辭,但願別後再無相見之機。” 淩昌麵色鐵青,攔住了我的去路,惱怒道:“你這般不清不楚,不明不白便要走麼?若不能說得清楚,休想……休想離開此地!” 不遠處天兵天將與鮫族眾人皆好奇觀望。我拉開架勢,道:“來來來,若是殿下不肯放青鸞走,不如先打一架再說。若青鸞贏了,殿下自然再無理由攔著小仙了。” 他精神大振,化出一支長劍來,居然要與我比試。 我從小打架,仗的全是無賴招數,後來認識了阿修羅爹爹,得他教導幾招。阿修羅爹爹以一雙鐵拳打遍修羅城無敵手,從來不曾用過神兵利器。後來他教給我的也全是這般光明磊落的招數,全憑仙力取勝。若是往常我仙力低微之時,定然會用些無賴招數取巧,但今日得了這綿澤仙力,尚未試過,連自己也好奇,倒拋開了往日的屑小舉動,與他酣暢淋漓打了一架。 下方天兵天將與莫名其妙停戰的鮫族眾人皆作了旁觀者,淩昌太子殿下這一架,打得委實悲摧了些。 他被小仙我……一腳踹下祥雲,在空中翻了幾個筋鬥,若非同娑殿下眼疾手快,早掉進碧波之中,作了水怪的腹中餐了。 鮫王極擅長審時度勢,瞧著天界太子落敗,立時唱起了鮫人之歌,紫陌重又綻放光芒,我雖聽不懂鮫人之歌,不明其中含義,但那種勾人魂魄的靡靡之音終究不能與離光的歌聲相比。 淩昌太子在同娑殿下的攙扶之下駕起祥雲,神色複雜又瞧了我兩眼,終於暫時離開了東海。但他二人未曾前往天庭複命,定然還會重整旗鼓,再戰東海。 我向下瞧了一眼離光,但見他正呆呆瞧了過來,滿目喜悅,全然忘記了臉上受了傷。我心中替他不值,再也顧不得鮫王的眼神,返身下界,立定在他麵前,笑嘻嘻告別:“離光,我要走了。” 鮫王道:“聽說修羅部眾正在集結,青鸞姑娘這是要往哪裏去?” 我向來覺得他勢利,對他並無好感,隻隨意道:“小仙從來處來,往去處去。” 他卻道:“姑娘若是要回修羅城,還請代為向你父親問好。鮫族與修羅部共同向天界發難,大有勝算。” 我以為修羅部與鮫人族已作了攻守同盟,但細一回味,他這話分明是一塊探路事,竟然有心想要與阿修羅部結盟不成? 反倒是離光,將我瞧了又瞧,低低道:“青兒,我從來不知道,你也會唱歌,而且歌聲悠遠灑脫,乃是難得一見的曠達之曲。” 若非鮫王在此,我定然要擠兌他幾句:鮫族百年難遇到的最美的歌喉,居然要來誇獎我這從來未曾開口唱過歌的鳥,也不知是諷刺還是誇讚。 鮫王也跟著點了點頭,又將我麵上瞧了瞧,讚道:“離光說得不錯,鸞姑娘的歌聲舞姿一振衝天。過不得幾日四海八荒定然推姑娘為首。” 我心道:從今日起,四海八荒定然以我為公敵,阿修羅王的女兒,就算歌聲再美妙,舞姿再蹁躚,也是敵界女子,與別的仙子全無幹係。 但是,那也不打緊。我本來便與四方仙子並無幹係。最為相熟的便是丹朱,還是交惡,實在沒必要與四海八荒的仙子們一較長短。 我搖搖頭,淡淡道:“多謝鮫王誇獎。青鸞這就告辭,前來與離光道個別。”朝他微微頷首一笑,究竟不能再多說什麼。鮫王立在我二人之間,縱然有滿腔別離不舍之意,也無從吐露。 我瞧見他眸中的不舍之意,幻出真身飛去之時,金烏早墜,暮色四合,倦鳥歸家,我雖不知將要去往何方,但身後一直有歌聲隱隱傳了來,歡悅鼓舞,哪怕前路漆黑,也教我勇氣倍生,悍不畏堅,一往無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