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信難憑(1 / 2)

嶽珂張了張口,紅了眼眶,扶緊了我的雙臂,搖了搖頭:“青兒切莫相信淩昌,這小子天生兩張皮,外人瞧著清雅如玉,內裏肚腸黑的如同墨汁子,說話作事,你不能全信。WwwshukejuCom【書客居】超速更新 提供免費VIP閱讀W_w_wXiaoyanwEnXueCom”他雖這般安慰我,但據我瞧著,竟似比我還傷心難過,鳳目之中已有氤氳水霧。我彎腰將那兩顆珠子撿了起來,重新裝回了盒子裏,淚水止不住的簇簇下落,宛如淚海,將這兩顆珠子淹沒,淚眼蒙朧之中,那泉客珠光華漸弱,我抬起袖子擦掉了淚水,細一看,那白色的泉客珠之上漸有血紅色的細線,宛如雙目之中的紅血絲一般。其景太過駭然,我“啊”的一聲,幾乎失手扔掉了盒子,被嶽珂伸手接了過去,也是“啊”的一聲。爹爹見有異,立時離座,過來瞧了瞧,此際那珠子已經漸漸布滿了血紅色,瞳仁漸漸轉藍,眸中深埋不苦怨憤,分明是離光的藍眸。我悲鳴一聲,胸膛之中似燒著熊熊烈火,灼得五髒都疼,被爹爹伸臂摟進了懷中,隔的那樣近,我分明瞧見嶽珂伸出的手臂,指尖虛懸。但心中痛烈,哪裏還顧及得了。爹爹緊摟著我,一遍遍著急勸慰:“鸞兒別傷心,等爹爹點兵排將,將天界踏平,好解我兒憂憤。乖鸞兒,若再悲鳴,震傷了五髒,可讓爹爹如何是好?”隻聽得啪啪兩聲,那兩顆藍瞳竟然瞬間爆破,化作兩灘小小的血水,再不見生前萬般不甘。嶽珂急忙轉頭,將那盤子端得遠了。但那兩灘血水卻似在我眼前一般,將眼前之物皆塗的血紅。我伏在爹爹懷中傷心大哭:“爹爹,鸞兒一定要為離光報仇……”爹爹向來疼我,更不忍見我傷心模樣,點兵派將,令雄力親自帶兵前往天界,申討淩昌殘虐之惡。w_WwxIaoYanWenXueCOm待得出發之時,我已收了淚,由得爹爹親手替我穿起九天玄鳳戰甲,身披火紅色的披風,手持青翎寶劍,身旁有副將兩名,親往天庭討回公道。我身旁這兩名副將頗有些特色,一樣的黑色臉膛,一樣健碩的身材,一般高矮,連五官也一般模樣,更連名字,也是一樣,叫做雄力。初時他二人出來之時,連爹爹都驚呆了。左邊的雄力狠狠瞪一眼右邊的雄力:“為何一定要化作某家模樣?”右邊的雄力漫不經心恭維:“放眼整個阿修羅族,除了阿修羅王,還有誰的模樣能有你這般俊俏?”芳重噗一聲笑了出來,“嶽小子,你這般模樣可比小白臉順眼多了。”說到底,離光與她不過點頭之交,阿修羅眾又從來耿直,若教她做出悲痛的模樣,未免強人所難。我自然不會強迫於她,由得她去。爹爹嚴整神色:“鸞兒有你兩個保護,本王也放心不少。此次戰事若在天河邊,想來淩昌也不會將幽冥鐵騎召喚。幽冥鐵騎本是天界戰將士卒陣亡之後,召集亡魂,拚湊了殘軀訓練的一支秘密精銳,隻因這些幽冥騎士無痛無感,四肢斷裂之後可重裝。一度將阿修羅部壓製。但後來本王的父王冥思苦想,這才有了破解幽冥鐵騎的法子。但幾十萬年以前,幽冥鐵騎縱橫四海,所向無敵,絞殺各地不服天界管束者,卻是事實。”我想起離光曾說,幽冥鐵騎堪於阿修羅鐵騎比肩,原來此言非虛。但饒是如此,數萬年前,爹爹為何能夠大敗天界?爹爹灑脫一笑:“青兒有所不知,你祖父,我的父王在世之時與天界的最後一戰,已將幽冥鐵騎盡數毀滅。w_wwxiAoyanweNxuecoM自他老人家離世,阿修羅部數次大敗天界,爹爹便以為,天界戰神一族豢養的幽冥鐵騎一個不剩,但如今方知,原來十幾萬年間,戰神一族竟然已經又豢養了一隊幽冥鐵騎。但幽冥鐵騎需要足夠的殘軀與魂魄。近萬年間冥界失蹤了無數魂魄,本是要案一樁,眾鬼惶惶,皆以為哪裏出了惡獸吞食群魂,但爹爹估摸著,此案也該了結了。”我此際傷心懵懂,隻覺爹爹這般繞來繞去,不知是何意:“如爹爹所說,幽冥鐵騎與冥界的失魂案有何關聯?”爹爹還未開言,嶽珂已道:“我記得上次在東海,天界獵殺鮫人一役之中,阿修羅王曾拘了兩縷幽冥魂魄,可與這兩縷魂魄有關?”爹爹讚許一笑:“天帝真正有眼無珠,放著眼前敦厚之子不理,卻扶了那等蛇蠍心腸之子做了天界太子。那兩縷幽魂本不是天兵天將,乃是凡間一戶村上的爺孫倆,被天降大火,燒成了那般模樣,這才有了拘魂練兵之說。可恨這戰神一族,為了爭戰殺伐,幽冥鐵騎魂魄不夠,便在凡間選處人罕偏僻的村莊,降下天火,將村中魂魄盡數拘了去。為怕事情敗露,便將堪用的留下,不堪用的魂魄盡數施法,強令灰飛煙滅,再不入輪回。”原來天界奉為英魂的戰神,天後娘娘的親爹,供小仙們頂禮膜拜,不過如斯,比之修羅界的磊落男兒來,真正卑鄙無恥。“難道就不能懲治這些敗類了?”爹爹招手,從懷中掏出一個玉白瓷胎小瓶,遞了給芳重:“勞煩芳重去一趟幽冥界,將此小瓶交了給幽冥王。自然有人會將此事上達天庭。”芳重領命而行。旌旗招展,萬馬奔騰。我□烈風長嘶一聲,振翅衝天,身後阿修羅眾緊緊跟隨,跨海而出,爹爹在高大的修羅城頭遙遙相望。烈風乃是爹爹的座騎,但爹爹行走四海,嫌烈風比凡間馬兒多了一雙翅膀,又不能縮回去,化作凡馬的樣子,是以一直嫌棄它,不肯騎它。自我在宮中馬廄之中發現了它,時時與它親近,至如今烈風已與我難解難分。天河之境,隔了上萬天,天族與阿修羅族再次開戰。紫色煙霞那頭,淩昌白色鎧甲,騎著金色麒麟而來,身後天兵天將鎧甲耀目,刀戟林立,天河水奔湧而去,再不回還。淩昌淩空渡河,揮戟踏麟,笑顏昭昭如舊月:“小呆鳥,本王遣了求親使前往,你踏馬前來,答複一回,有必要這般隆重麼?”我心中驟痛,劍尖所向正是他如玉頸子:“淩昌,本來我修羅部並無單方挑起戰事之意,但你送了那對泉客珠,殘忍暴虐,休怪本公主帶兵前來為離光討個公道!”淩昌笑意不減:“小呆鳥……哦,是修羅公主。本王差點又忘了,以為你還是本王殿中那小小的灑掃宮娥。你說當年本王要是將你納進房,可有你今日身著九天玄鳳戰甲,馬踏天河之事?”我身後修羅諸將粗聲喊道:“公主,與這等小人,還有何可細講的?一聲令下,隻等屬下們踏過天河去,搶了這小子回來給公主收拾。”我身後火紅色披風烈烈作響,劍尖遙指,一聲令下,頓時阿修羅部眾如狼似虎,座下馬兒雙翅盡展,遮天蔽日,頭頂蒼穹頓然黑透,短兵相接,淩昌縱麟而來,就在我頭頂五步開外,傲然道:“小呆鳥,不如我們打個賭,若你贏了,隨你的意。若本王贏了,你便嫁了本王如何?”他說的如此篤定,不由得我疑心。但本仙賭性向來不高,又傷心離光之死,豈能有暇與他閑話?青翎寶劍劈手揮出,狠狠道:“淩昌你這反複無常的小人,不管本仙輸了還是贏了,哪怕修羅部族再無男兒,也不會嫁了你這種小人!”淩昌揮戟架住了我的青翎寶劍,嘖嘖歎道:“本王向來以為小呆鳥無喜無怒,但今日瞧著,美人發怒了,麵目倒真有幾分猙獰起來,比之平日難看許多。”我身後衝上來一名高健男子,調笑道:“誰能比得上天界太子,喜怒皆似美人在畫,偶然流傳一幅畫像出去,被四海一眾男神仙思慕許久,念念不忘,各個巴不得能將你拖回房去……”他搖頭晃腦說出這番話來,我已明白,此人定然是嶽珂。雄力耿介,豈能說出這番話來?天族太子貌美,乃是不爭的事實。引得一幹男神仙顧盼失神寤寐思之,輾轉反側,也是事實,隻是當初流出去的那幅畫像,淩昌太子披散著長發,隻著白衣,很難令人將他當作女子看。此事乃是淩昌心中隱痛,被嶽珂說中,立時氣得暴跳如雷,棄了我向著嶽珂而去。嶽珂揮著手中寶劍,也不知是那劍不趁手還是如何,見得淩昌戟到便嚇得哇呀呀亂叫,我又好氣又好笑,手中青翎寶劍欲揮出去搭救他,卻見他朝我擠眉弄眼,腳下一踉蹌,身後的淩昌就從麒麟身上滾了下來。淩昌見勢不妙,在半空中使了個定身術,這才穩住身形。豈料一道白光猛然打在他身上,嶽珂轉過身去瞧,口中直嚷嚷:“天界太子不就想使個定身術嘛?再慢一點可就掉進天河了,不若本將軍待你使了,也好定得更牢固一點。”他此刻作雄力的模樣,自然與雄力一般,口稱本將。我目瞪口呆瞧去,見他在淩昌身邊又挪又搬,似乎想將定在半空中的淩昌弄下來,但模樣笨拙,似乎累得不輕,又一邊回頭朝我擠眉弄眼,我再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