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章(1 / 3)

書湘也覺得羞窘,堂堂一個爺們兒,光天化日的淌眼抹淚兒可算怎麼回事呢。

“橫豎與你是不相幹的。”書湘那麼想著,麵上卻不露,她斜眼覷了赫梓言一眼,不期然想起長兄寧書漢的囑咐,說是不可與赫三過多接觸的。

這麼想著,她頭一回上上下下將赫梓言底細打量了一番,見他穿一身寶藍色儒衫,腰束暗色織錦腰帶,腰上墜著美玉,望之眉目清遠,身量修長,端的是風度端凝。

然而往底細了瞧,書湘卻覺著赫梓言是空有一副好皮囊,他為人懶懶散散的,隻叫人覺得放蕩不拘,全無世家子弟的正經模樣。

如此一來,書湘心裏便覺得大哥哥的話說的很是。且她記起來,這位忠義候府的世子赫三爺乃是當今太子的表弟。

皇後娘娘固然母儀天下,為當年太子將書湘推進冰窟窿的事心懷歉疚,偶會召她進宮裏去,待她是十分好的。但這不妨礙書湘對這對表兄弟產生根深蒂固的壞印象。

湛藍的天空中有不知名的鳥兒撲棱棱著翅膀飛過,從天幕上灑下一串極為悅耳的鳴叫。長廊上隻有書湘主仆二人和赫梓言,其餘的學生早便在課堂上了。

書湘抬起手臂胡亂在臉上抹了抹,擦掉那一點點令人尷尬羞窘的淚漬,她靜了靜心,麵上表情變得淡泊,看著赫梓言的眼神也不再閃躲或夾雜著其他情緒。她伸出手臂向前作了一揖,寬鬆的袖擺裏飄出一縷幽香,越過赫梓言向前去了。

茗渠急忙跟上,被撂在她們身後的赫梓言偏了偏頭,他低頭看著自己方才握住寧書湘一截手腕的手指。

他記得他過於纖細的手腕,愈是回想那感覺愈是清晰。

心頭倏忽間掠過一絲絲異樣,隻是他還沒來得及發現那是什麼它就遁了個無蹤無影。

赫梓言到課堂上的時候已是幾盞茶時間過去了,夫子也不理會他,隻抬頭望了他一眼,繼而不知在什麼小本兒上添了幾筆也就罷了。

底下學生們正在作畫,今兒確實是作畫的日子。隻是這卻是書湘最不擅長的,她提著毛筆在宣紙上畫了大半日,手都舉酸了,畫出的那幅山水畫卻總是缺了什麼。

山也有,樹也有,還有潺潺的溪流……

然而意境這樣的東西委實強求不得,書湘自來是曉得自己不擅長作畫的,可是她骨子裏的好強卻支使她不斷努力想讓自己變得更好,為此書湘埋頭苦畫,就連赫梓言什麼時候站在她邊兒上也不曾注意。

赫梓言嘖嘖了兩聲,他的視線從那張毫無生氣的宣紙上移至作畫人麵孔上,笑了笑道:“都說你什麼都學得很好,如今瞧著卻不過爾爾。”

書湘一聽這話秀氣的眉頭立時就聳立起來,她是不願意同他多計較的,隻是赫梓言說話實在氣人,且她略抬眸掃了他一眼,竟見到他滿臉挑剔的神色打量著自己的畫兒,這簡直令人難以忍受。

“赫兄這話倒令我好笑。”書湘的聲音平和溫淳,即使是眸中微露著氣憤時說出的話叫人聽在耳裏也透著幾分熨貼,她的目光往赫梓言桌上眺了眺,見上頭文房四寶聚齊,隻是毫無動過的跡象,她想自己算是了解這赫梓言的,他這人最是個閑散浪蕩性子,慣會在嘴巴上逞能。

書湘不禁起了促狹的心思,嘴上就說道:“赫兄若說我的畫兒不過爾爾,想來你於此竟是有所建樹的。你既精於此,不若就另作一幅來。橫豎我的畫兒就在這裏,待赫兄畫好了我們可比較一番,也讓我這‘爾爾’的開開眼界,如何?”

赫梓言專注聽書湘說完,唇角的弧度卻越牽越大。他步態閑閑地踱至她身後,“你果真想見到我作畫?”

“果真。”書湘扭頭看他,興致盎然。

她話音方落,冷不防的赫梓言卻握住她的手,她手上還捏著毛筆,水墨蘸蘸的,心頭一驚,似湖麵上一圈一圈漾起的漣漪,眼睛睜得滾圓把赫梓言看著。

“這麼瞧我做什麼?”赫梓言覷她一眼,視線徐徐聚焦在書湘的畫上,須臾他挑了挑眉,五指逐漸收緊,開始帶動著書湘抓著毛筆的手在宣紙上畫起來。

“這兒,還有這兒……須得再添幾筆。”他聲線低沉響在她耳邊,起初書湘還道赫梓言這是在耍把戲,然而漸漸的她意外地發現經赫梓言重新描繪過的地方明顯變得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