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湘方才在薛貴妃處並沒有用多少東西,這會兒肚子裏餓,便叫宮人另端了小點心上來。
茗渠跟著進屋後抓了兩把銀錁子作為打賞支使小宮女出去了,跟著就急吼吼從內殿裏取出一隻雕花小銅鏡,趁著書湘拿帕子拭了拭唇的功夫,委婉將銅鏡遞上去道:“您自己瞧,出門前還沒有的,這會兒怎麼就有了?”
她的眼神三分好奇七分探究,看得書湘不自在起來,她便一手舉著小鏡兒一手撥開自己的衣領。
嬌白白的皮膚上憑空出現一小塊青青紫紫的痕跡,因她皮膚細膩柔白,這麼點顏色便顯得觸目驚心,茗渠懂得的東西多,此刻悠悠轉轉倒想明白過來,她咽咽嗓子不敢說出口,卻拿眼一眨不眨死盯著她們姑娘。
書湘反應地很快,雕花小鏡兒“啪”的被她拍在檀木長桌上,麵上自持著,耳朵卻一厘一厘紅撲撲起來,鎮定道:“怎麼,很明顯麼?”
茗渠點點頭,“看是從什麼角度,總之我是一眼瞧見了……。”心裏一突,不確定地問道:“姑娘剛兒不是在貴妃娘娘那處,娘娘沒問您?”
書湘慢慢把脖子往下縮,沒說話。心道薛貴妃看見了麼,還是根本就不曾注意到?
不管看沒看到,這處痕跡可怎麼是好呢,赫梓言是屬狗的麼,她當時思維遲滯,意識到二人太過親近了才推開他,哪裏想到他居然這麼……這麼用力……!
茗渠依稀猜測到是誰,姑娘大了,開竅了,從她這個打小一處玩到大的看來姑娘情生意動是好事,隻是規矩禮教卻不準許,赫三爺也不曉得輕一點兒,怎麼還豺狼虎豹似的,要是叫別人瞧見了可不得了的。
茗渠早年在書院裏結識了好些小廝,雖沒有混玩在一處,不過她也是“見多識廣”的,便叫書湘不要急,她擰了溫熱的麵巾敷在書湘鎖骨處,小聲道:“這麼的便有活血化瘀的作用,咱們這幾日小心些,不消三日料著就能去了。”
“知道了。”書湘心裏急,麵上卻端著,抬抬手撐在下巴上道:“我才都想過了,咱們不能再這麼跟這兒住下去,要出事的。明兒一早你早點起來,揣包銀子身上,宮裏人手麵大,一點好處不見得瞧得上,你隻管給,別為我省錢。”
茗渠聽得雲山霧罩,“這是要做什麼?”
“過兩****裝病,所以你明兒到金鑾殿邊兒上兜圈子去,尋個機會找個內監也好什麼宮女兒也罷,叫人家幫咱們向前頭遞個話兒。這又不是作奸犯科的事,你隻管亮明身份,別人知道你是薛貴妃宮裏出來的,想來幫著把話傳到爹爹那頭不是問題。你見到老爺旁的都不必說,隻把我病了的事告訴老爺,他一聽就會明白了。”
要不是三品官員以下不上早朝,書湘其實更傾向於茗渠找到寧書齊。畢竟大老爺事情多,且這時候若叫人以為尚書大人同薛貴妃宮裏有來往並不好。
茗渠聽了默默記下,一時又為書湘打水重新換過一條麵巾敷著不提。
到了第二日,茗渠帶了一小包金錁子就往前頭宮殿去了,有錢能使鬼推磨,接近禦前的人更是胃口大,不光金錁子孝敬光了,還順帶賠上了幾隻釵子,好在大太太手裏有錢,書湘來時是帶足了銀錢的,她手麵向來大,這些都不算什麼。
銀錢收了,別人自然辦事,茗渠回來告訴書湘自己見到大老爺了,說是隻要一聽到她感上風寒的消息就會使人來接。
能辦的都辦妥了,書湘心裏的石頭落下,隻盼著出宮前不要再橫生枝節。
這一日,恰逢上老太後在暢音閣,請了宮裏大大小小的妃嬪一道兒吃果子聽戲。薛貴妃如今是皇帝內宮裏的大拿,這樣的場麵她勢必要出席的,老太後年紀是真的大了,往往心有餘而力不足,管不了皇帝這把年紀了專寵薛氏一人,縱的她眼高於頂,怕是什麼心思都生出來了。
薛貴妃自然是要帶上書湘一起去的,外甥女兒來宮裏陪住,有熱鬧怎麼能不捎帶上。因此上,書湘自打一進暢音閣就領略到了周圍各色嬪妃對薛貴妃的複雜視線,連帶著她自己也渾身不自在。
旁人或嫉妒或羨慕或憎恨的眼神薛貴妃都是習慣了的,她領著書湘上前給太後和皇後請安,走路永遠是嫋嫋娜娜的,仿佛風一吹便要倒了。
這就是寵妃啊……
眼觀鼻鼻觀心,書湘老老實實站在薛貴妃的光圈裏,不妨她問過安後一向溫婉的皇後卻把她拉到了近前,上上下下好一番打量後道:“真真出落得益發標致了,我瞧著打心兒眼裏喜歡,”她側頭看向寶座上的老太後,“您瞧著呢?”
老太後老眼昏花,眯了眯眼睛才瞧清那寧家二丫頭的眉眼,老人家瞧人總帶了舊年的眼光,見其眉目清遠明澈,行動間是很有教養的做派,並不似她姨媽薛貴妃那般跋扈淩人,便有幾分喜歡。
瞧著皇後的麵兒終究是讚道:“前年楊家四丫頭來請過安,那時便覺是絕盛的一副麵貌,如今哀家瞧著璟國公家這個二丫頭也好,穩重端方,端的是個討人喜歡的。”
書湘被誇得心裏打鼓,遲了一下便跪下按著一道固有的說辭自謙拜謝,語調不卑不吭的,皇後更加喜歡,親自起身拉起她,倒把薛貴妃晾在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