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5章(1 / 2)

書湘心中一凜,她被丫頭扶著站起身來,抬眸慢慢地看向婆婆。

這是早上才發生沒多久的事兒,一轉眼便捅到了正院裏,實在叫人難堪。書湘條件反射地吱吱唔唔了幾下,一時有些愕住了。

赫梓言在她身後微微擰了眉,然而到底是在父母跟前,他嘴唇動了動,忍耐著沒敢放肆。

赫夫人陳氏把茶盅往旁邊雞翅木桌上放下去,發出不輕不響的“嗑咜”一聲,她攏了攏袖子,舉手投足間一派貴氣沉雅,隻是話說出口卻透出幾分不加掩飾的尖銳棱角,“碧荷和紫丹這兩個丫頭都是打我這兒出去的,便是做錯了什麼,你也該瞧著我的麵兒。怕隻怕你並沒有把我這個婆婆放在眼裏,這才新婚第一日,便急巴巴兒要將人打發出去麼?”

碧荷在太太跟前回話自然是要添油加醋的,書湘心裏料到是碧荷在這裏告了黑狀,她有些無奈,原來如今已經身處這樣的境地裏了,連一個丫頭也能在太太跟前數落自己的不是,她在這家裏的地位到底低成了什麼樣?

今兒這麼些人瞧著,回頭事情勢必滿府裏傳將出去,書湘是新婦,頭一天敬茶就被太太呲達了,私底下不知多少人等著笑話她。

書湘仰了仰脖子,她也有自己公府貴女與生俱來的傲氣,便是大太太話都說到這樣不留情麵的地步了,幾乎是沒有給她留臉麵的意思,她也沒有期期艾艾的不知所措。

越是大場麵越是要沉得住氣,書湘挺了挺腰,心知在婆婆跟前強硬地去辯解,哪怕你再巧舌如簧也是錯,此時唯有低頭認錯是正理,至少表明了臣服受教的態度,便低聲地道:“母親教訓的是,都是媳婦的錯,往後再不敢犯了。”

她這樣的回複倒叫陳氏意外,原還想借著碧荷這宗事好好挫一挫這新婦的銳氣,沒想到她小小的年紀竟也能夠冷靜如斯,原先以為她是隨了她母親薛氏的性子,看來並不是了,倒比她母親懂進退。

書湘的家世門第同赫家比起來是不遑多讓的,可謂門當戶對,這樣的情況下身為婆婆要拿捏媳婦並不容易,書湘自己有財源,背後又站著寧家,怎麼看腰板子都挺得直。

赫夫人也是頭一回遇到這樣的情況,書湘不比另兩個是庶子媳婦,家世普通,老大媳婦安氏甚至隻是個庶出的庶女,因此上,赫夫人即便對那碧荷並不十分看重,卻欣喜於碧荷給了自己這樣一個難逢的契機來整治新婦。

陳氏靜了一會子,目光不經意掠過立在書湘身後幾步遠處的赫梓言,這媳婦是兒子自己喜歡的,陳氏如今瞧著卻覺著寧書湘生得太俊了,為妻者並不需要這樣盛烈的美麗容貌,倒與個妾室無異了,將兒子迷得神魂顛倒綁在身邊。討了媳婦忘了娘,這話果真不假。

赫梓言對書湘的擔心全落進赫夫人眼裏,她是掌的住大局的人,當即笑了笑,牽住書湘的手道:“你知道自己哪兒做的不對便好。我一早便曉得書湘是個好孩子,今後在我跟前也不必太拘束,就跟你兩個嫂子一般也就是了。”

書湘轉過身一一見過幾個赫梓言的哥哥嫂嫂,大夥兒都笑容滿麵,書湘輕輕地吐出一口氣,這太折磨人了。大家的笑都浮在表麵上,愈是大家大宅子裏住著的人愈是沒什麼感情可言,遲早是要分家的,隻要有利益牽扯就不可能談什麼真心相待。至少書湘在和兩位嫂嫂短暫接觸後她們留給她的就是這麼個印象。

一室融融,書湘對上赫梓言望過來的眼神,她小小地勾了勾唇,這時支摘窗外走過一個纖瘦的人影,赫梓言的視線不禁意偏轉過去。

片刻後門口傳來小丫頭的通報聲道:“表姑娘來了——”

在場之中隻有書湘不曉得赫家還有一位打出生起就養在侯府的表姑娘,她順著赫梓言的視線看過去,隻見錦簾輕晃,一張白皙的臉孔映進眼簾,來人瞧著約莫十六七歲,上身穿一件天水碧丁香花紋樣的衫子,下邊係著月白挑線裙,鬆鬆綰著發,發髻裏插一隻極簡的碧玉蓮心簪子,耳畔戴著對兒同色玉墜。

隨著她弱不勝衣的行走身姿緩緩搖擺著,整個人如同一縷江南岸邊拂過柳樹的清風,行至赫老爺、赫夫人跟前欠身作禮,柔弱嬌美得不像話。

那廂赫夫人撫著外甥女的手,啟唇是憐惜溫軟的聲口,“你也真是,大病初愈便好好兒在屋裏養著,偏生要出來吹風,再要病著了可怎麼是好?”

陳沐秋年年冬季身子便不好,春日裏偶有咳嗽,這都是娘胎裏帶出來的,治不得,因此明眼人一瞧便知其身形清瘦臉上不見多少血色,恐有不足之症。

她笑著說自己沒事,眸中一絲灰暗的失落閃過,轉眸道:“表嫂都進門了,我若不拜見一番,難免遭有心人戳脊梁骨說我是無父無母不曉得禮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