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進來的士兵腳踩在地磚上發出“嗒嗒嗒”潮濕的聲響,領頭的金牙士兵猛地朝地上啐了一口,破口道:“媽的!老子就沒進過這麼香的地兒!”
這些泥腿子兵哪裏見識過這些,東摸摸西看看,小件兒的物事都往自己口袋裏順,那金牙領兵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須臾重重一咳,那群人立時沒了聲音,他舉目在屋裏探看一圈兒,視線往女人住的內室裏瞟,心頭不禁湧起一股子奇異的興奮。
倘若放在尋常時候,將軍夫人的閨房豈是他們能進得的,這會子倒好,想著,金牙領兵搓了搓手,把刀往腰上一別,揚聲道:“人指定還在這屋子裏頭,你們幾個好好兒給老子搜!哪裏也不要放過!”
話畢,他自己率先越過多寶格往裏走,一群人留在外頭守著,另有幾個跟進去。
書湘心髒狂跳,她這輩子還沒有經曆過這個,完全鬧不清眼下的狀況,皇上帶著親兵往皇陵行宮去了,可京裏怎麼會被一個本該身在屬地的藩王給掌控了?玨王是皇上的皇叔啊,叔侄兩個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這是要造反麼?!
正想著,眼前突然出現幾雙靴子,頭頂還有玨王的士兵們翻箱倒櫃罵罵咧咧的聲音,她的梳妝匣也被倒空了。
書湘捂住自己的嘴巴,一點聲音也不敢發出來,幸而生長經曆不一般,她不是沒見過這麼多男人,一點膽識還是有的。適才情急之下躲進了床底下,茗渠就在一邊的紫檀木衣櫃裏,兩人相隔的近,書湘能從床底的縫隙看到衣櫃。
此時有兩個提刀的士兵正站定在衣櫃前。
刀尖拖在地上閃著凜冽的寒光,冷不防書湘在刀麵上看見自己的眼睛,她嚇了一跳,幸而嘴巴一早就捂住了,這會兒連大氣也不敢出,自己也沒有意識到身軀在不由自主顫抖著……
其中一個士兵拍了拍衣櫃的門,書湘的心都提起來,才兒外頭麝珠的叫聲她都聽到了,這幾個丫頭都是打小一塊兒長大的,麝珠已經遭遇了不幸,要是茗渠也遭了殃,她自己死了就該下地獄了。
書湘已經做好準備,要是茗渠被發現,她自己哪怕再害怕也要從床底下出去,想來對方還不至於害她性命。她這裏想著,那兩個士兵卻轉腳走到床前來,幾隻濕漉漉的鞋子就停在近前,稍稍一動都牽動她的心。
時間不長,卻流逝得別樣慢,書湘有種魂飛魄散的錯覺,她想起赫梓言,喉口突然哽了哽。身在嶸城的他要什麼時候才能得知家裏竟遭逢了這樣大的災難。
金牙領兵仰麵往書湘躲著的雕花秀床上一躺,震得床幔不住搖曳,那幾個士兵慢慢把身子往下蹲,就要看到躲在下邊的人了,也該是書湘的運氣,這時候打門首傳來外頭幾個士兵的聲音,有人粗著嗓子叫了聲“王爺來了!”
書湘眼前的那些腳一瞬間都淩亂起來,須臾整齊劃一在邊上列隊站齊了,她握著拳頭死死盯住前方,下巴上垂下一滴汗,緩緩地沒入領口……
外頭顯見的是在發落人,一時耳邊隻有唰唰唰的雨聲,眾人屏息等著,金牙領兵早就從床上一躍而起,裝模作樣翻找起來。
一雙白底祥雲紋靴走進來,逐漸出現在書湘的眼簾裏,來人的嗓音十分清越,開口道:“王爺叫我來問一聲,你們這兒是找著了還是沒找著,一個女人也這麼難找麼?眼睛都叫眼屎糊了!”
金牙領兵唯唯稱是,低頭辯解著道:“我們也是才進來,這不還沒搜完,哪裏想到竟驚動了王爺……。”
秦更大皺其眉,“你們是不曉得王爺要抓這女人做什麼還是怎麼的?!麻利兒的,姐夫素來沒多大耐性。”
玨王爺是溥徳帝的親弟弟,當年就藩後就沒回過京城了,這些年在屬地招兵買馬,趁著新帝登基才幾年功夫根基不穩,如今又有外患,他便同突格人串通,後又買通了京師禁軍統領,預備取薑池而代之。
進來京城頭一件事就是把赫家的少夫人拘起來,回頭拿捏在手心裏頭,好脅迫屯兵在嶸城的那位。
金牙領兵揚手就在當中一個士兵臉上來了一記,罵道:“叫你們找人,才兒卻在外頭玩女人,沒見過女人啊?!快找,掘地三尺也把這侯府少夫人刨出來!”
屋子裏一時全麵地“砰砰乓乓”起來,牆上掛著的名貴字畫,高幾上擺著的古董,一件件的都給砸在地上,書湘手心裏全是汗,她想不明白玨王抓自己做什麼,腦子轉不動,恨不能縮成一顆床底下的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