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張成浩,出生在北京門頭溝附近的一個小村莊,我的童年跟所有的小朋友一樣,玩泥巴、彈溜溜球、躲貓貓、吹牛皮,每天玩的好不愜意。
說道“吹牛皮”這仨字兒上,那幾乎是我們男孩兒們的專利。
殊不知曆史上有個吹牛如紙上談兵的趙括,因為牛皮吹大了,最後竟落了個身首異處的下場。可惜,八歲那年,沒有人跟我講過趙括的例子,更沒有想到由於自己的逞強好勝吹個牛皮竟會把最要好的玩伴活活害死。
那年正值臘月三十,雪已經停了,幹冷幹冷的,地麵到處結著冰塊。我清楚記得那晚的毛月亮異常的慘白。
炊煙嫋嫋,家家戶戶都在準備著年夜飯,村外的祠堂大草坪上依稀可以聞到餃子的香味,我、大胖、五子、六兒、麻子五個人偷偷溜出了家門來到草坪集合。
對於春節聯歡晚會,我們小孩子根本沒有興趣,那是大人們消遣的玩意兒。今天來這裏集合,並不是為了玩躲貓貓這種三歲小孩才玩的弱智遊戲,而是衝著一個“宏偉的”目的來的--比大膽!
我們經常在電視裏看到,什麼朱大膽、牛大膽、王大膽的,這類人幾乎是我們幼年心目中的偶像,能睡棺材、能背屍,不怕妖、不怕鬼,就差沒跟鬼對嘴。
一個小團體裏,能得到一個大膽的稱號,那是非常驕傲、非常受小朋友們崇拜的事情。
白天為了這個大膽的稱號,我們五個爭的麵紅耳赤,就差沒大打出手了。可惜“大膽”這名號光靠嘴皮子功夫或打一架是不能得到的了,我眼珠子一轉,放了句狠話,“誰想當真正的大膽,今天晚上8點到祠堂前的草坪集合,我們比比看誰膽兒最大。”
大家一致通過,便一哄而散跑回家吃飯去了,各個躍躍欲試等待著夜幕的降臨。
話說這個祠堂,在城市是很少見的,農村人一般供神、或者辦喪事都在這個祠堂操辦,裏麵供奉著麵目猙獰的神像,陰森恐怖,實屬兒童禁地。
祠堂的大門平時是關閉的,不過在七月半、大年三十,這些傳統節日,家家戶戶要供神求平安,這一天祠堂的大門是不會上鎖供村民前來拜祭。
我心想:麻子他們幾個不是老吹噓著自己是膽兒大麼?晚上帶他們在祠堂裏麵溜上幾圈,看他們怕不怕。
大胖會不會抱著柱子不進門?六兒會不會摟著麻子哆嗦喊著不要再轉了?
想到這些可能會發生的場景,自己不由自主捂著嘴嗤嗤的偷樂上了。
眼看快8點了,春晚已經跳起舞來了,全家人擠在電視機旁邊包餃子邊看春晚咧著嘴傻笑。我撇撇嘴嗤之以鼻,裹上厚厚的棉襖,戴上“土匪帽”(類似恐怖分子的那種頭罩,包裹的嚴嚴實實隻露出嘴巴和眼睛的帽子),穿上新鞋子便出了門。
那天晚上的月亮半圓慘白的照在祠堂草坪上,像是灑下了一層白霜。
大胖、麻子幾個人早就在祠堂前等著我了,我到的時候,大胖還嘲笑我說:“喲,這不是張大膽麼?我還以為你不敢來貓屋裏吃餃子呢。”
我沒好氣的回了句:“滾丫的死胖子就你嘴臭,有種的大家跟我進祠堂。到時候見到鬼,別嚇的尿褲子就行”說完,帶頭推開了祠堂虛掩的大門,走了進去。
祠堂內白天剛祭過,彌漫著一股濃鬱的炮竹火藥味,裏麵安靜的嚇人,想到平時印象裏祠堂佛像等等的可怕感覺,大胖幾人大氣兒不敢出,畏畏縮縮的跟我進了祠堂。
我打亮了姨媽特意從外地捎來的新年禮物--多功能小手電,說實話我選擇晚上來祠堂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為了炫耀這把我的小手電。
祠堂陰森清冷,偶爾冒出一兩隻老鼠嚇得我們冒了一身的臭汗,裏麵的秋衣早就濕透了,逛了一圈下來,我們在祠堂也算是頗有收獲,大胖撿到了一根大鐵釘,六兒拾到一個生鏽的鐵錘,麻子撿了一盒火柴,我和五子各撿了一截沒炸完的鞭炮。
唯一的遺憾,沒有遇到鬼。
“切,耗子(我的小名),我還以為你出的什麼點子,你不是老吹噓祠堂有鬼麼?鬼在哪,你給找出來看看?”胖子握著大鐵釘嘲諷我。
“是啊,拿著個手電到裏麵逛一圈,你就想當大膽,沒門。”麻子幾人也跟著起哄起來。
我咬了咬牙,本來想祠堂裏麵冒出個鬼,然後我再用小手電照照把鬼趕走(聽說鬼怕光),混個大膽威風威風,沒想到鬼沒碰著,還被胖子幾個嘲諷了一頓。
火兒正竄的厲害,我突然靈機一動,又想到一個新點子,“剛才,我隻是帶著大家熱熱身,接下來才進入正題嘞,不是都想當大膽麼?咱們村的張老頭半個月前嗝屁了?誰要是敢把胖子手上的鐵釘打到張老頭墳上,我就服誰!承認他就是最牛叉的大膽兒!”
我這狠話一放出,大夥都安靜了下來,張老頭的墳就在後山上,從祠堂一眼望過去,幾個剛擺上不久的花圈在月光下孤零零的立在那,顯得格外恐怖。
“嘿嘿,怎麼樣,都沒膽了吧。都是沒膽鬼,那就都回家睡覺去吧。”我得意的笑了起來,總算殺掉了他們的囂張氣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