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5章 秘密逃離重慶(1)(1 / 3)

時令接近大雪,一股股西北風呼嘯著,從湍急的嘉陵江刮過來,夜間和清晨的氣溫降到了攝氏二度。

坐落在重慶上清寺的汪精衛官邸,距離嘉陵江不過二華裏。這裏,風的呼嘯聲似乎更加尖利,天氣也似乎更加寒冷。衛隊室的衛士們,在主人賞給的四塊大洋驅使下,從昨天夜裏開始,冒著黑夜的嚴寒,分別在官邸四周的圍牆根、半裏遠、一裏遠的地方,穿梭似的巡邏來巡邏去,使這座四合院的建築物,增添了神秘而緊張的氣氛。

淩晨四點二十分,汪精衛和陳璧君就悄悄起床了。

汪精衛由於心緒不寧,一夜沒有睡好,用手帕捂在嘴上,連打著哈欠。他默默地走到掛曆前,將一九三八年十二月七日那頁掛曆紙撕下來,仿佛要把昨天的緊張和煩惱一股腦兒拋去似的,使勁把它搓成一團,狠狠地丟進廢紙簍裏。但是,新的一天並沒有給他帶來輕鬆和愉快。焦急和憂慮,幾乎占據了他的整個心田。

盡管臥室外有一丈二尺寬的空地,又有圍牆,圍牆外百步遠才是小街道,盡管黑色絲絨窗簾已將窗戶遮掩得嚴嚴實實,但是,陳璧君還是在窗簾邊緣上釘了幾顆圖釘,自信沒有一絲電燈光亮透露出去,才放下心來。

“你先去把春圃喊醒起來,再去喊醒孩子們。”汪精衛低聲對妻子說。

“我已經起床等了好一陣了,六姑爺!”陳春圃那沙啞的聲音從房門外傳進來,“看到你們昨夜睡得很晚,不忍心喊醒你們。”

陳春圃準備與汪精衛一道逃離重慶,一星期前就把妻子兒女打發去香港了,從此他就住在汪精衛家裏。陳璧君打開房門讓陳春圃進來,然後依次到二兒子汪文悌、小女兒汪文恂和朱培德的兒子朱維亮的睡房輕輕敲門去了。

“坐,坐。”汪精衛招呼內侄坐下,然後把一張藤椅搬到他麵前,自己坐下。“你今天把三個弟妹送到昆明,明天再送他們去香港,請《華南日報》主編林柏生先生幫忙,安排他們上學。此事在一個星期前林先生回重慶時,我已經與他商量好了。”

“我一定負責到底,請六姑爺放心。”陳春圃恭恭敬敬地說。

汪精衛手指桌子上一口精製的深褐色小皮箱,說道:“這裏麵裝著三百兩黃金,你把它交給林先生,請他幫我存在金城銀行香港分行。”他見陳春圃麵有難色,鼓勵說:“有赴香港的護照,有中央銀行給我簽署的證據,你身上還有左輪手槍,保險很安全。”

“好,好!”陳春圃把沉甸甸的皮箱提在手裏,試了試重量,又把它放在原來的地方,“六姑爺!您還有什麼囑咐?”

汪精衛望著繪有兩儀八卦的天花板,略一思索,吩咐說:“你到了昆明之後,把弟妹們和黃金送到你昌祖叔家,馬上去找周佛海先生,他住在金城銀行昆明分行樓上。你告訴他,我按原計劃在十日離開重慶去昆明,然後要他與我一道去河內。請周先生秘密電告在香港的高宗武和梅思平二位,再由他們秘密電告日本首相,一定要等我到了河內之後,日本政府才能發表支持我的聲明。”他停了停又說,“萬一有變化,我會給周佛海先生拍電報。”

“老蔣夫婦與何應欽都遠在廣西,估計不會有什麼變化。”陳春圃推測著。“但願如此,但願如此。”汪精衛一副祈禱的表情。

“下一次與您在哪裏見麵?”陳春圃悶悶地問道。

“在河內朱培德先生家。”汪精衛看看手表,“四點四十五分了,你去把司機老王喊起來,開車送你們去飛機場。”

這時,陳璧君領著汪文悌、汪文恂和朱維亮進來了。女孩子十二歲,兩個男孩子都是十四歲。他們都在重慶南渝中學讀書,是昨天晚上由陳璧君的胞妹陳淑君把他們送回家的。陳淑君和丈夫譚仲揆都是南渝中學的教師,她根據陳璧君在電話中的吩咐,將姨侄們送回家之後,疑惑地問姐姐說:“南渝中學是張伯苓先生創辦的,是重慶辦得最好的中學,你為什麼讓孩子們轉學?”

陳璧君認為陳淑君夫婦都書生氣十足,不敢向她透露真情,用早已準備好的話回答她說:“文傑和文惺應聘去香港星島中學任教,就讓他們帶弟妹們去香港上學,那裏比較安全。”她說到這裏,想到與妹妹別離不知何時才能夠見麵,她走後陳淑君夫婦將會受到怎樣的株連,在心底裏暗暗歎了口氣,一種手足之情促使她打開立櫃,拿出一段馬賽出產的墨綠色軟緞和一段藏藍色毛嗶嘰,對妹妹說:“這是一位法國朋友送給我和你姐夫的,你拿去給自己做件旗袍,給仲揆做套西服,留著……”她本想說“留著做紀念”,但擔心引起妹妹懷疑,把話咽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