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9章 狼狽的一天(3)(1 / 2)

章碧蘭眉清目秀,身材苗條,打扮入時,顯得很年輕。她想起丈夫沈崧於二月中旬被軍統特務李世鈞等人用斧頭砍死,悲痛欲絕,一切禮節都忘記了,一眼見到汪精衛,就撲通跪在他跟前,一邊放聲痛哭,一邊將頭在汪精衛的膝蓋上亂撞。汪精衛大概被碰撞得不好受,慌亂站起身來,於是,章碧蘭的頭就猛地碰撞在樓板上,額頭被碰撞得皮破血流。

這一來,大家慌作一團。衛老太太一見到鮮血,就兩眼微閉,雙手合十,連念:“罪過,罪過,阿彌陀佛,阿彌陀佛。”陳春圃慌忙去警衛大隊找人請醫生。褚民誼一個勁地吸著悶煙。陳舜貞、陳璧君和朱始趕忙去扶章碧蘭,七嘴八舌地勸說著:“沈太太節哀,沈太太節哀。”

“碧蘭!事到如今,傷心難過也枉然。”

“表叔已經遠去了,望表嬸保重身子,撫養好兩個表弟。”因朱始的祖母與沈崧的母親是堂姐妹,故她稱呼章碧蘭為表嬸。

“兩個孩子我也不管了,讓我死在四舅舅麵前,讓我死在四舅舅麵前吧!”章碧蘭哭喊著,怎麼也不肯起來,頭仍然亂碰亂撞,弄得三個扶她的人身上也是血跡。

“碧蘭!你這是什麼意思?請你把話說清楚!”汪精衛知道章碧蘭的話是影射他說的,頓時氣得麵無人色。

“四舅舅是天下最聰明的人,還用我說嗎?”章碧蘭邊哭邊說。

“我是天下最愚蠢的人,聽不懂你的話!”汪精衛氣得兩手發抖。

“兆銘!你別裝糊塗。”汪兆鏞一躍而起,手指汪精衛,“難道沈崧的死,禍根子不是你嗎?”

汪兆鏞是清末舉人,曾在廣東好幾個縣當過幕僚,六十歲之後才告老還鄉。他與汪精衛是同父異母兄弟。他是父親汪省齋的發妻盧氏生的長子。一八七一年盧氏病故。在同一年,因汪省齋是廣東番禺縣的幕僚,有一定的地位,就續娶年僅十七歲的吳氏為繼室。汪精衛是吳氏生的第三子,屬庶出,在兄弟中排行第四。他十三歲那年,母親因染時疫去世,第二年父親又患霍亂病歿。從此,他一連五年,由比他大二十二歲的汪兆鏞帶在身邊,在兄長的嚴厲管教下成長。在汪精衛心目中,汪兆鏞既是兄長,又是嚴父;既有尊敬恭順,也有忌恨畏避。汪兆鏞與汪精衛雖然是兄弟,但兩人誌趣迥異。汪兆鏞為人剛直,嫉惡如仇,平日最鄙薄汪精衛的為人。當汪精衛在政壇上翻雲覆雨時,他曾經多次對親戚朋友說:“兆銘心術不端,如不脫胎換骨,他日不僅貽羞汪氏宗族,而且將禍國殃民,成為千古罪人。”他每次見到汪精衛,總要語重心長地規勸一番。汪精衛的豔電出籠以後,汪兆鏞更是痛心疾首,他與人談話,偶然涉及汪精衛,必聲色俱厲地大罵,弄得家裏的人竟然不敢在他麵前提起汪精衛的名字。安藤派一個漢奸送來請他當廣東維持會會長的通知書時,他對那個漢奸說:“請你轉告安藤,漢賊不兩立,我寧死不能為虎作倀!”五天前,一位年逾古稀、德高望重的汪姓族祖父,拿著五百元錢來找汪兆鏞,他懇切地說:“我受族人的委托,特地來找你,請你拿這筆錢做旅費,去上海規勸你弟兆銘回心轉意,做汪姓光宗耀祖的好後裔。此事非你莫屬,萬望不要推辭。”汪兆鏞感到義不容辭,說:“我一定去。路費我自籌,這筆錢請您老人家拿回去。”他動身前去看望了精神失常的妹妹,碰上章碧蘭從香港回廣東,獲悉沈崧死的原因和汪精衛的詳細地址,就帶著她一道來到上海。

“我,我毫無責任!”汪精衛這才意識到錯誤估計了汪兆鏞的來意,頓時心慌意亂起來。

“你毫無責任?”汪兆鏞在茶幾上一擂拳頭,兩隻茶杯被震落在樓板上破成幾塊,罵道:“你這個汪氏宗族的不肖子孫,自己當了漢奸,不僅拉沈崧跟你走絕路,還寫信給我,勸我也當漢奸,你真是無恥之尤!我問你:如果沈崧還在張發奎將軍手下當旅長,他會死於刀斧嗎?”他越說越憤慨,“沈崧的死,造成你二姐的神經錯亂,直到現在還瘋瘋癲癲。她雖然神經失常,但有一點很清醒,天天喊著你兆銘的名字罵賣國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