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院熱鬧的喜樂聲隨風傳來,雖然隔得遠了,隱隱約約的聽不清楚,但墨琴還是皺了皺眉,放下手裏的活計,走到窗前,關上窗子,放下了厚厚的簾幕,把外麵的一切,都隔絕了。
回頭看去,自家小姐正輕輕拍哄著睡在塌上的嬰兒,柔和的燈光下,她嬌美的容顏當真溫潤如玉,光潔的皮膚,如凝脂般細滑,一頭烏黑的長發,雲一般蜿蜒在腦後,直垂到腰間,身材苗條而修長,氣質安詳而溫存,讓同樣身為女子的墨琴都常常為之著迷,喜歡伴在她的左右,聽她柔柔的嗓音,看她嬌美的形貌。
“小姐。”她忍不住叫了一聲,柳雲煙抬起頭來,豎起一根嬌嫩得幾乎半透明的手指,輕抵在朱唇上,悄悄的道:“小聲些,真姐兒才睡著。”
仿佛為了抗議她的不專心一般,才安穩了一小會兒的嬰兒又睜開了烏溜溜的大眼睛,抬手踢腳的動起來,還沒長牙的口裏“依依呀呀”的叫。
“唉!”柳雲煙歎了口氣,伸手把她抱起來摟在懷中輕哄著。
費了半天的努力才哄得寶貝女兒睡著,這會兒又得重新開始。雖是歎息著,但柳雲煙嘴角卻微微彎起,低聲呢喃安撫著懷中不安分的小家夥。
這小家夥,精力好得嚇人,從早到晚,隻要一醒來,就要人抱,隻要一被放下,就會不滿的掙紮叫喊,每次哄她睡覺都是一件極艱巨的任務。
“小姐!”墨琴不滿的又叫了一聲,走過去從她懷裏搶過嬰兒,道:“這小搗蛋根本是欺軟怕硬,每次張媽媽一哄她,她立刻就睡了,每次你一抱她,她就撒賴不肯睡,哼,虧她是女兒,要是兒子,那就跟她爹一樣,是個好色之徒!”
柳雲煙羞紅了臉,嗔道:“你在胡說些什麼呀,且不說真兒是女孩兒,就算是男孩他也才滿月,怎麼就成好色之徒了?不準你在胡說了!”雖然是在生氣,但聲音依舊溫柔,全然沒半點威脅力。
嬰兒離開了娘親溫暖的懷抱,“哇”的大哭起來,聲音之洪亮,足以把幾十丈外的人都招來。
果然不一會,一個老婦人急急的走了進來,“怎麼了?誰又欺負我們真姐兒了?快讓張媽媽看看。”
墨琴撇了撇嘴,把嬰兒遞給她,張媽媽急忙接到懷裏,憐惜的拍哄著她,又親親她粉嘟嘟的小臉,疼愛之情,溢滿在她老樹皮一樣的臉上。
“張媽媽,您累一天了,還是早點休息吧,孩子我來哄就行。”柳雲煙溫和的道。
“夫人,您不用客氣,我就是喜歡真姐兒,能抱她哄她是我的福氣,一點也不辛苦。”張媽媽樂嗬嗬的道,看了看氣鼓鼓的墨琴,又忍不住數落:“你這小丫頭,剛才真姐兒為什麼哭啊?是不是你又欺負她啦?”
墨琴哼了一聲:“呸,我才犯不上欺負這麼小的孩子呢,再說,她還不能算個‘人’呢!”
張媽媽瞪她一眼,“不算人?那算什麼!”又低頭憐愛的對懷裏的嬰兒道:“她欺負咱們,不理她。不算人?那咱們算是天上仙人身邊的玉女好了,對吧?這麼漂亮的娃娃,我這輩子還是頭一次見到哩,不是玉女下凡是什麼?哦哦,乖,咱們睡覺去,不理這壞丫頭了,好不好?哦……”
一邊說,一邊輕輕搖晃著嬰兒,轉身出去了,嬰兒“依呀”了幾聲,漸漸的聲音小了,似是進入了夢鄉。
墨琴舒了口氣,這才轉回眼來,看著柳雲煙,輕歎了口氣:“小姐,你是真的不在乎嗎?”
柳雲煙正低頭收拾搖籃裏的嬰兒衣裳,聞言身子一顫,手裏的一件小衣落在搖籃裏,她默默的在旁邊的錦墩上坐了下來,臉色蒼白。
“小姐——”墨琴見她如此,又不忍起來,走到她身邊,跪在她腳邊的長毛地毯上,伸手摟住了她的腿,低聲道:“對不起,我又說錯話了。”
“沒事,墨琴,你年紀還小,有些事,你……你不明白……”柳雲煙輕輕的道,伸手撫了撫墨琴的頭發。
“我有什麼不明白?我雖是個丫頭,但明白得很!姑爺他根本就是好色之徒、貪得無厭,拿捏著小姐你成親多年未成誕下林家嫡子為借口,納了一個又一個妾室,這回明明是小姐先生下小姐的!就算西院那位現在貴為二夫人又怎樣?稱作二夫人也不過是麵上好聽點罷了,其實還不是個妾!生下兒子又怎樣?那也是庶的!小姐你誕下的可是林家嫡嫡親的血脈!明明是同一天出生的!為什麼一個庶的卻能明目張膽的大擺筵席!而咱們的真姐兒卻隻能委委屈屈的窩在院裏!連個請安道賀的人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