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的時候,樊家的大宅卻至少有三個房間是亮著的。
出事後就一直失眠的華蓮,起身去樓下廚房給自己倒了杯牛奶。她堅持不聽醫生的建議,她認為自己根本就不需要服用安眠藥。
喝完牛奶,華蓮輕輕地走到三樓,她想去看看女兒的照片。這層樓的過道,鋪的粉色地毯上是樊悠悠最喜歡的kitty圖案,走廊的牆上,掛的卻是畢加索的抽象畫。華蓮經常都很迷惑:難道,一個有童心的人才能看懂畢加索?
走廊上共有四道門,一道衛生間的門,一道書房的門,另外兩道門對門的,分別是悠悠和誌銳的房間。誌銳的房間門上被悠悠貼了個大大的豬頭,這是悠悠自己畫了裁剪好的。華蓮記得,那是兩年前貼上去的,那天,誌銳帶了一個女朋友回家,而那個女朋友,是悠悠大學裏的死對頭,悠悠當場就下了逐客令!結果,誌銳得以看了一場免費的女子跆拳道比賽,因為,那個女孩同時也是悠悠的跆拳道隊友!
華蓮想到這裏臉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了笑容,一轉頭,再看到女兒門上貼的Kitty,華蓮忍不住笑出了聲。因為,Kitty是被蒙了一隻眼的“獨眼龍”!這是去年誌銳從美國回來時加上去的。那天,誌銳發現了悠悠的男朋友ken和“閨蜜”程誠的地下情,誌銳非但沒有安慰悠悠,反而把她門上的Kitty弄成這副模樣,以此來嘲笑悠悠。
華蓮笑著正要推門,門卻從裏麵被拉開了。華蓮吃驚的眼光中,誌銳走了出來。
“年紀輕輕地怎麼也睡不著?”華蓮關心地問。
“時差一直沒倒過來。”
“趕緊去睡吧,老是在這裏過美國時間,當然倒不過來。”
“好,我馬上去睡!媽,你也早點睡吧。”
“嗯。”
等誌銳進了房間,華蓮才重新推開悠悠的房門。
這個房間,幾乎就是Kitty博物館,所有的用品上麵都有Kitty的圖案,大到床上用品,小到一個夾子。
華蓮走到女兒的書桌前坐下,拿起桌上的電子相冊,看著上麵一張張不斷更換的女兒的照片。有女兒單獨的,也有女兒和父母的,還有女兒和誌銳的。隻是,每一張跟誌銳的合影,誌銳不是挨打就是被摔!
華蓮有些失笑,誌銳怎麼容忍得了這個“凶悍”的妹妹?
華蓮搞不懂,當事人樊誌銳卻一清二楚。
回到自己的房間,誌銳並沒有聽話地立刻睡覺,而是瞪著電腦的桌麵發呆——樊悠悠從背後用手臂勒住自己脖子的照片。
發現自己愛上妹妹的時候,誌銳也是這樣瞪著悠悠的照片發了很久的呆。
從十五歲來到這個家,誌銳和悠悠一直打打鬧鬧,當然,誌銳一直都是被打被鬧的那個。當時的誌銳一直以為是因為兄妹的關係才這樣遷就樊悠悠。直到有一天,悠悠告訴他,她愛上了程誠,並且,好想把初吻獻給程誠。直到現在,誌銳仍然可以感受到當時自己心裏的那種涼意。也就是那天起,誌銳發現,自己居然愛上了同父異母的妹妹,那年,他二十歲,悠悠十五歲。
別人或許還可以幻想和悠悠沒有血緣關係,而樊誌銳卻連這樣的幻想機會都沒有。因為,他之所以能夠回到這個家,就是因為親子鑒定的結果顯示:他和樊仁,是不折不扣的父子!
為了逃避這“不倫的暗戀”,樊誌銳聽從樊老太的建議去了美國,而且,一去就是七年!可惜,時間空間的距離,根本改變不了誌銳的心。望著照片上的悠悠,樊誌銳的心在抽痛,一如每個想她的日日夜夜。
江秋來今晚倒是出乎意料地睡得很香甜,就算是跟江媽媽睡著一張床上,而且布簾後麵還有一個江爸爸,江秋來依然倒頭就睡著,完全沒有任何的不習慣。興許,是這兩天近乎人格錯亂的生活實在太令人疲憊了;也興許,是跟程誠相認後看到了重新做回樊悠悠的希望。
江秋來這一覺睡得實在太沉,以至於黑白無常費了好一番功夫才把她的魂魄搖醒。
“喂,是不是沒搞定我們想要的東西,裝睡故意叫不醒,是不是?”黑無常總是話最多。
“豈敢豈敢!”江秋來趕緊申辯。自己能不能做回樊悠悠,到時還得仰仗兩位幫忙,她可不想得罪他們。“正好今天碰見我朋友了,囑托他今晚準備好答應給你們的東西,明天他會送來的,放心吧,我怎麼敢騙你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