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頭暈黃,圓潤的身子或許是因為阻隔的流雲,或許是因為過熱的溫度,遠遠的看上去有一些模糊。她走的很快,最後一絲曙光的湮滅不過是眨眼的事。
也是這一眨眼,我身邊再也沒有人出入往來。
從這一刻起,這個空宅裏真的隻剩下我一個人了。
我回過頭深深地看了眼這個住了大半年的地方。不似丞相府的雕欄玉砌,但是卻是我住的最久的。
我走了進去,走過大堂,走過古父的院落,走過程轍和方樂的院子,走過厲滕的院子,最後走入我的院子,一個人坐在那石凳上。
抬眼望著這漆黑的夜空,幾點寥落的星孤獨地點落著。
是時候該走了。
我不知坐了多久,但沒有等到朝陽的升起,我便趁著夜色離開了桃村。如同前一天古父那般,沒有任何留戀,沒有回頭地走了。
古父犯的是大錯。
二十年前,年輕的古父還隻是個老實淳樸的種田人。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歸,日子雖然不富裕但是過的美滿。
可是所有的一切都在二十年前的那個夜晚打破了。
一個陌生人來到了桃村,他敲響了古耀磊的房門。
那是一個麵色蒼白嘴唇泛紫的陌生人,他從很遠的家鄉逃荒而來,或許命不長了隻是想找個地方休息一下度過人生最後的時光。
古耀磊沒有多想,便收留了他。
誰都沒想到,那個人在那個夜晚便投了井自殺。
桃村不大,全村的水源隻有一口井維持著。年輕的古耀磊嚇呆了,趁著天未亮草草地處理了那人的屍體沒有伸張。
於是,一場前所未有的恐怖席卷了整個桃村。
先是一個人的病倒,再到整個桃村大部分人的倒下。僅僅是半個月的時光,悠閑美好的桃村成了一個人間煉獄。小道上再也沒有歡笑的玩樂聲,田地裏再也沒有規律的鋤田聲。
所有人都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還未加冠的古父忽然懂了,是那個陌生人!
是他帶來了這可怕的一切,一定是……瘟疫!
可是,他不敢說。
他眼睜睜地看著得了怪病的人被隔離到山上,眼睜睜地看著一具具的屍體從山上被運下。剩餘的□□離子散,或者自殺而亡。這怪病就像來的一樣莫名,去的也一樣莫名。
當這可怕的一切結束的時候,桃村剩下的人已經不多了。土地在村長的劃分下,再一次的分配,古父得到了許多的田和一些死去的親屬的財產。
從此,富貴的本錢有了,一步步地成為了桃村的地主。
那個陌生人或許是真的想了此殘生,無心做了壞事;又或許是有意傳播瘟疫,將這一切的不幸傳給更多的人。但是再去想也沒有任何意義了,古父收留了他,並沒有將他的存在告訴桃村人。
或許古父也很無辜,但是失去了父母,失去了愛人,失去了孩子的桃村人那深藏了二十年的憤怒又怎麼可能因為一句無辜而放手。
古父做的最不該的,便是隱瞞了下來。
我不知道原因,也不想知道。我隻知道,留在桃村是不可行的了,我必須得走。離開桃村,離開安樂縣,甚至是離開房州。
隨便找了個不認識的地方,我停了下來。做著雜活,幹點零工,日子總歸也是能混下去。再也沒有想過什麼方樂、程轍,或者是古父、厲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