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8章 拿破侖敗給了庫圖佐夫(1 / 3)

下午兩點鍾,軍事會議在農民安德烈·薩沃斯季亞諾夫那間比較好、比較寬敞的木屋裏召開。這個農民大家庭的男人、女人和小孩子們都擠在過道盡頭沒有煙囪的屋子裏。隻有安德烈6歲的小孫女瑪拉莎留在大屋子裏的爐頂上,庫圖佐夫喝茶的時候親熱地給了她一塊糖。坐在爐頂上的瑪拉莎羞怯而歡喜地看著一個個走進屋來坐在聖像下寬凳子上的將軍們的臉、製服和十字勳章。爺爺(瑪拉莎心裏這樣稱呼庫圖佐夫)自己單獨坐在爐子後麵黑暗角落裏。他的身子深深陷在折疊式的圈椅裏,不斷地發出呼蚩的喘氣聲,他不停地扯衣領,似乎老是感到領子弄得脖子不舒服,雖然衣領是解開的。進來的人一個一個走到元帥麵前;他同一些人握手,向另外一些人點頭。副官凱薩羅夫本想拉開庫圖佐夫對麵的窗簾,但庫圖佐夫不高興地擺手,於是,凱薩羅夫明白他不願意讓人看見他的臉。

雲杉木桌子上擺著地圖、計劃、鉛筆、文件,周圍聚集了許多人,勤務兵們又搬來一條長凳子放在桌子旁邊。將軍葉爾莫洛夫、凱薩羅夫和托爾坐到這條板凳上。聖像下麵第一個位子上坐著巴克萊·托利大將,他前額很高,禿頭,蒼白的臉上現出病容,脖子上掛著喬治十字勳章。他患寒熱病忽冷忽熱已經兩天了,現在他還渾身發抖、酸痛。他旁邊坐的烏瓦羅夫將軍做著很快的手勢正小聲向巴克萊報告什麼消息。矮小圓胖的多赫圖羅夫將軍雙手放在肚子上,微微仰著眉聚精會神地聽著。另一邊坐著將軍奧斯特曼-托爾斯泰伯爵,他眼光閃閃,臉龐顯出英武,用手托著大腦袋,好像在想心事。拉耶夫斯基鬢角上的黑發習慣性地朝前卷曲,他不耐煩地一會兒看庫圖佐夫,一會兒看門。科諾夫尼岑將軍那堅定、俊秀、和藹的臉上現出一種溫柔、狡猾的微笑。他迎視瑪拉莎的目光,他的眼神使小女孩笑了。

大家都在等貝尼格森,他借口又一次視察陣地還在吃他那美味午餐呢。從4點一直等到6點,會議都沒有開始,大家在小聲談別的事。

直到貝尼格森進來以後,庫圖佐夫才從他坐的角落朝桌子移近了一點兒,但桌子上的燭光仍然照不到他的臉。

會議一開始,貝尼格森提出:“是不經過戰鬥就應放棄俄國古老的神聖首都呢,還是應保衛它呢?”很長時間都沒有人發言。每個人的臉都是愁眉不展。沉默的寂靜中隻聽見庫圖佐夫那憤怒的喘氣聲和不時的咳嗽聲。大家的眼睛都看著庫圖佐夫。瑪拉莎也看著爺爺。她離他最近,她看見他皺著眉頭好像要哭了。不過這種表情並沒有持續好久。

“俄國古老的神聖首都!”他突然說道,用憤怒的聲音重複貝尼格森的話,並借此讓大家注意這句話的虛偽口氣。“讓我告訴您,大人,您提的這個問題對俄國人來說是沒有意義的。”他的身體吃力地向前一傾,又說:“這樣的問題不能提出來,這樣的問題也沒有意義。我請這些先生們來開會討論的問題是個軍事問題。這個問題是:拯救俄國要靠軍隊,那末,是冒著失掉軍隊和莫斯科的危險而應戰好呢,還是不應戰就放棄莫斯科好呢?我想知道你們對這個問題的看法。”說罷,他猛地向後一仰,靠在椅子背上。

辯論開始了。貝尼格森還不認輸。雖然他認為巴克萊及其他人關於不可能在菲裏打防禦戰的意見是對的,但出於對俄羅斯的愛國主義和對莫斯科的熱愛,他提議在夜間把軍隊從右翼調動到左翼,在第二天攻擊法國人的右翼。意見產生了分歧,爭論中有的讚成他的意見,有的反對他的意見。葉爾莫洛夫、多赫圖羅夫和拉耶夫斯基同意貝尼格森的意見。不管這些將軍是覺得在放棄首都以前有必要作出犧牲,或是出於別的什麼個人的考慮,他們似乎不懂得,這次會議不可能改變勢態發展的必然結局以及莫斯科已經放棄了。其他的將軍懂得這一點,於是拋開莫斯科問題,在談論軍隊在撤退中應取的方向。瑪拉莎目不轉睛地看著眼前發生的事,她對這次會議的意義有著不同的理解。她覺得那隻是“爺爺”和“長袍”(她這樣稱呼貝尼格森)之間的個人爭鬥。她看出了,他們彼此講話的時候都在發怒,她在心裏站在爺爺一邊。談話中間,她發覺,爺爺迅速機敏地掃了貝尼格森一眼,之後她又高興地發現,爺爺對“長袍”不知說了句什麼,後者就啞口無言了——貝尼格森突然臉紅了,憤憤地在屋內走來走去。貝尼格森之所以如此不安,是因為庫圖佐夫對他提出在夜間把軍隊從右翼轉移到左翼去進攻法國人右翼的建議的利弊,心平氣和地、小聲細語地表達了自己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