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9章 抒情詩人茨維塔耶娃(1 / 1)

茨維塔耶娃(1892—1941)是20世紀俄羅斯文學中最具特色的抒情詩人之一。她是在20世紀初葉進入文壇的。當時正是俄羅斯新的文學流派蓬勃發展的時候,各種文藝人才都躍躍欲試想在自由的創作空間中展示自己的才華,茨維塔耶娃也在其中。她剛步入文壇,詩人勃留索夫就敏銳地發現,茨維塔耶娃非常善於表達自己的真實感受。他把她與愛倫堡進行了對比後,認為,愛倫堡經常在他自己建構的世界中打轉,在騎士、神父、遊吟詩人中穿梭,他津津樂道的都不是他自己真正體會到的情感。茨維塔耶娃則不然,她總是描寫她親身感受到的一切,描寫人與人之間的真情。勃留索夫預言,茨維塔耶娃一定會有更大的作為。

作為抒情詩人,她向往自由,熱愛大自然,她寫道:火紅的花楸果/掛滿枝頭,/樹葉飄零。/我降生。

為自由而戰的農民起義者斯傑潘·拉辛、普加喬夫也成為她謳歌的對象。葉賽寧、馬雅可夫斯基都寫過類似的主題,隻不過她塑造的拉辛形象與眾不同。

在《斯堅卡·拉辛》這組詩中她深挖了拉辛的雙重性格,並以抒情的筆調刻畫了無助的、讓人心動的波斯女郎的形象。她描寫了波斯女郎的沉默,並把這種沉默描繪成一種“暴動”,於是,波斯女郎成為詩中的“強者”;而拉辛則被女郎的美麗、倔強,更被自己的殘暴所震撼,於是,他反而成為茨維塔耶娃詩中的“弱者”。

茨維塔耶娃也寫死亡。但她寫死亡有其內在的原因,母親早逝,父親兩次成為鰥夫,使她過早地體會到了死亡的冷酷。生活一切照舊,/誰問它子午卯酉?/世上什麼也不多不少,/似乎從未曾生存過我。

茨維塔耶娃對死亡有著自己獨特的詮釋。在寫死亡的同時,她常常抒發對生、對愛的渴望,並借與亡人對話的“機會”,了解彼岸世界。她敢於向死神挑戰,更敢詛咒它。大概是因為羅斯托夫、尼采哲學思想的影響,茨維塔耶娃認為,彼岸世界比此岸世界更好更完美,人隻有在靈魂與肉體分離時,才能獲得所謂真正意義上的“生”。

茨維塔耶娃的創作中愛的主題包括對親人的愛、對愛人的愛、對友人的愛、對大自然的愛、對祖國的愛等等。她愛得瘋狂、熱烈,愛得自然、純真。茨維塔耶娃的個人命運是她詩歌創作中的主旋律,而愛情則成為其浪漫詩組的主旋律。她寫給家庭、孩子們的詩在其創作中占有特殊的地位。她藝術地再現了她的親人,包括長輩、同輩和晚輩,並使其“永生”,她用女兒、姐姐、妻子、母親等不同身份的愛豐富了她詩歌的內容。茨維塔耶娃在遠離祖國,遠離親人後,更進一步地體會到家庭與愛情的重要。她把最後的希望和最後的愛都集中在寫給兒子的詩篇中。我把羅斯精神/整個兒傾注於你!/上帝明鑒——我敢發誓!/——你決不會成為/祖國的不肖後裔。

祖國主題集中體現在“莫斯科組詩”中。這組詩讓我們聽到了從莫斯科教堂裏傳來的悠揚的鍾聲,看到了莫斯科金碧輝煌的教堂圓頂,讓我們信步在莫斯科的“七座山岡”上,體會這座“非人手所建造的城市的”壯美??

遠離祖國的茨維塔耶娃幾乎不寫現實中的祖國,而寫理想中的、心靈中的祖國。向你問好,長滿黑麥的俄羅斯土地,/還有那俯身麥叢的俄羅斯農婦。

茨維塔耶娃的童年是快樂的也是憂傷的,她的青年時期充滿了騷動和不安,壯年時期的茨維塔耶娃有過幸福也受過苦難。親人們的被捕、殘酷的戰爭、無奈的疏散、創作靈感的消失、可怕的孤獨、貧困的生活,一個接一個向她襲來,她怎麼承受得住,她過早地離開了人世。1941年8月31日她在韃靼自治共和國葉拉布加鎮自縊身亡,她才49歲呀!留下與她一同從莫斯科撤離到此的兒子穆爾,留下一份催人淚下、又發人深思的簡短遺言:“小穆爾!原諒我,但往後會越來越糟,我病得很重,我已不是我了,我發狂地愛著你,你得明白,我沒法再活下去,轉告爸爸和阿麗婭——如果你能見到他們的話:我愛他們直到生命的最後一息,你跟他們解釋一下,就說,我陷入了絕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