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歸看著那一百五十兩銀票,詫異地一挑眉,不過他並沒有問她是怎麼在短短的幾天內掙到這些錢的,她給他的意外夠多了,多這一個,反而好像有些理所當然了。
“不甘心嗎?”他突兀地問道。既然她有這些本領,卻被他巧取豪奪地定下了債務,甚至有可能搭上她自身。
“有一點。但是,”夏語初習慣性地直視著慕容歸的眼睛:“能被人算計和利用,說明我還有這個價值,值得人家算計和利用。”
慕容歸凝視著她的眼睛一會兒,輕笑:“不錯的覺悟。”
夏語初微微一笑,抬眼望向虛空的墨藍夜空,眼光掠過屋脊:“有多少人在暗中監視我呢?一個?兩個?在這裏?還是在哪裏?”
雖然知道,但是這件事讓她心裏不舒服,沒有人願意一舉一動都在別人的眼皮底下。
“那就撤了吧。我離開以後,沒有人會暗中監視你。”慕容歸淡淡地道,神情淡漠,輕描淡寫。
夏語初望著他,道:“謝謝。”
慕容歸心裏掠過一絲異樣的情緒,她隻是道謝,卻是明白此事他說到就會做到,聰敏,而且竟然能領悟他的心思。
隻是這異樣的情緒,也隻是一閃而過,隨即消失於無痕。
他轉身要離開,身後夏語初走近兩步,道:“穆公子,能否幫我尋我妹妹楚秋?”
慕容歸望著她:“我不會免費幫忙的。”
夏語初笑了笑:“我知道,你幫不幫都一樣,但是,放著好資源不用是我的過失。”這次慕容歸的到來,讓她更清楚了,不管她要不要他幫忙,隻要她有他想要的價值,他便會利用她,那麼,她為何要放著這麼好的資源不用?
“好。”慕容歸麵無表情地答道。
不需要約定條件和報酬,有時候聰明人說話,心知肚明。
夏語初便回房間裏,將小如的畫像交給慕容歸,慕容歸望著碳條所畫的寫實畫像,眉頭一跳,那日在山道上飛馳而過時,他雖然注意力主要在夏語初身上,也是瞥了小如一眼的,這畫像竟於當日那小姑娘有七八分的相似。
“碳條畫的?”
夏語初點了點頭:“是黛眉石所畫,我……不慣用毛筆。”這個素描畫,是她在現代時,向特警隊一位擅長根據語言描述素描出犯罪嫌疑人畫像的隊員所學的,雖然她沒有根據語言描述就能畫出速描的本領,但畫見過的人,還是有幾分相似的。
慕容歸探究地盯著她看了一會兒,他以前見過一幅外域傳來的人物肖像,倒與這幅素描有點相似,難道她竟師從外域之人?
隻是他知道她如今肯定不會解答他的疑惑的,所以,他收起了畫像,沒有多言,回身一縱,就躍上了牆頭,輕盈迅捷,如黑夜中無聲翱翔的夜梟。這到出乎夏語初的意料。
隨著他的離開,四周有幾聲極細的聲響響起,如秋蟲輕爬,迅速消失,不留神根本不會留意到。
院內歸於平靜,似乎剛才的細小私語隻是夢一場,牆外依舊樹影婆娑,牆內月光靜謐,夏語初立於院中,默然片刻,每一次與他的交鋒,都如一次對決。
突然房內傳來動靜聲,另一扇房門一響,蘭花兒披衣揉著眼睛起來,打著嗬欠,猛然見夏語初立在院中,小小地驚叫一聲後,誇張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道:“楚姐姐……”
她想問她為何還沒睡,聲音卻頓在喉嚨裏,月光下的楚夏,容貌清雅,身姿筆挺,淡淡的神情裏透出別樣的冷漠和沉靜,讓她覺得眼前的楚夏既熟悉又陌生,就像……就像一支冰冷的利劍。
這想法一閃而過,頓時讓她的話停了下來,神情也有些迷茫。
“你怎麼起來了?”夏語初展顏笑問道。
“我……我起夜呢。”蘭花兒道,暗暗鬆了口氣,暗笑自己剛才看錯了眼。
“多披件衣裳,別著涼了。”夏語初囉嗦了一句。
“咦,楚姐姐你怎麼還沒睡呀?”往茅房跑的蘭花兒回過神來,問了一句。
“今晚月色好,多看了一會兒。”夏語初溫和回道。
蘭花兒困惑地看了看月光,好看嗎?不覺得呀。轉身又繼續往茅房跑。
而慕容歸,亦有些困惑於他不僅親自去見了她,還與她說了那麼多的話,於他是少見的。或許就是因為好奇,人的獵奇心理,是永恒不滅的,不管是多麼老成持重的人,也難免有好奇的時刻。
不過,這困惑,也隻是一閃而過,他從不執著於無謂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