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語初心思急轉,被這麼多人圍著,就憑她這嬌怯的小身板,要安然脫身簡直是癡人說夢!
她手悄悄地摸進了懷裏,裏麵有她慣用的那柄匕首,或許她可以挾持了她腳邊的這個紈絝劉公子,逼迫其他人放她離開。
不過,她很快就否認了這個想法!
在遇到山賊時,她能成功地挾持賊首放她和小如離開,是因為她們在荒野的山道上,沒有圍觀的人群,更沒有周圍的商鋪和大街。
於是,她鬆開慢慢伸進懷裏的手,抬起頭,將黃土糊的亂起八糟的臉對著劉豐,哭喪著臉瑟瑟發抖:“大、大爺,我、我沒聽見……”
劉豐看著那張髒兮兮得再看不出一絲清秀的臉龐,微微皺了皺眉,懷疑起自己匆忙追出來的舉動來。
他因為在留芳樓看著夏語初的側臉,突然覺得很像那日在街上從他的馬蹄下搶人的女子,才匆忙率眾追了出來,而現在,他懷疑起自己“閱女無數”的眼光是否準確起來。
他遲疑地看著地上瑟瑟發抖的小子,一時沒有舉動。
“大爺,映雪、真、真的是我表姐……”那小廝啞著嗓子又道。
“把他的臉洗幹淨。”劉豐終究沒有放下心裏的懷疑,吩咐道。
夏語初心中一凜。若是她的偽裝都被清洗幹淨了,豈不是無處遁形?!她心思急轉,聽著劉豐的隨從應了跑去打水了,一轉眼就看見堤邊碧波粼粼的凝翠湖,一咬牙,慌慌張張地道:“我自己洗,我自己洗……”說著就站起來向湖邊行去。
劉豐恍然,又罵跑去青樓打水的隨從:“蠢貨,這湖邊不就是水麼?”卻沒有想到,他將自個也罵了進去。此時氣候寒冷,幾欲下雪的天氣,凝翠湖裏的水更是冰得凍人,又有誰會想到去湖邊洗臉?不過是慣性思維使然。
夏語初幾步就走到了湖邊,她發現劉豐也率著隨從跟了過來。
雖是冬天,湖裏的水卻滿,波光浩淼,泛著冰冷的微光,在湖堤上彎腰就能碰到水。
夏語初此刻蹲在湖堤邊,低垂著頭,慌慌張張地摟起衣袖,但若有人看見她的雙眼,就會發現她眼眸中的神色截然不同,比浩瀚的湖麵更平靜,比冰冷的湖水更幽寒!
她眼角的餘光掃過跟過來的幾個人,一雙厚官靴站在她身後,僅一步之遙,是劉豐,除去打水的兩人,還餘四位隨從在此處,呈扇形隨在劉豐的身後。
沉下心來,將手浸入水中,一入水竟覺不甚冰寒,然後雙手捧水,大力往身後潑去,似慌慌張張用力過度一般。
“嘩”的一聲水響,身後立即傳來一陣脫口而出的咒罵聲和往後跳腳的腳步聲。
“你他娘的找死……”劉豐脫口痛罵,然後他看見那小廝髒著張臉惶惶恐恐地撲過來,捏著沾滿塵土的袖子要幫他擦沾上的水滴:“公、公子、我、我幫你擦……”
劉豐下意識地想退一步,卻已被撲上來的夏語初拉住,他來不及掙開,就莫名地覺得眼前一樣髒兮兮的小廝突然有些不同,那本該盛滿惶恐卑微的眼眸,突然盛滿幽冷和平靜,似有隱約的刀光劍影,緊抿著的雙唇透著一股淡漠的淩厲。
他一驚一怔,還沒反應過來,那小廝突然如站立不穩一般後仰,拉著他往泛著冷光的湖麵撲去!
“啊”……
短促的驚叫聲消失在“嘩啦”一聲大響,身體的重量和夏語初故意使出的力量,使湖麵濺起了一大片水花。
突如其來的變故,令在場的每一個人都呆住了,包括被忽然的失衡感驚得大叫的劉豐大張的口鼻猛地湧滿了冰冷的湖水,伴隨著他倒吸冷氣的呼吸,如千片刀刃衝入肺葉!
激烈的疼痛,彌漫的冰寒和窒息,令他無限恐懼地掙紮,一雙眼睛顧不上冰水刺激的刺痛,瞪得如牛眼,本能地伸出手去抓拉最接近他身邊的人,如想抓住最後的救命稻草,卻一點也沒有想到,這人正是拉他下水的罪魁禍首。
夏語初又怎麼會讓他抓住,她雙手一劃避開他恐懼中毫無章法的亂劃亂拉,繞到他身後,雙手劃動保持平衡,一隻腳一縮一伸,腳尖狠狠地踢點在劉豐背脊上。
混亂和無盡的恐懼中,劉豐隻覺得眼前一黑,所有的力量和意識都迅速地亂離他,然後他頓時順著她的力道,往湖水深處滑下,本來亂揮的雙手雙腳無力地浮在水中,無意識用潰散的眼神盯著夏語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