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吐露(1 / 2)

容四上前,接過她手裏的弓,自己從兵器架上挑了一把略小的弓遞給她。

夏語初接了過來,入手就覺得那柄弓輕了一些,她抬起弓,一手搭在弓弦上用力拉。

可是,結果仍然是拉不開。

容四站到了她的身旁,指點她:“這隻手搭在這裏,這隻手這般。”

夏語初很認真地調整和照做,可依然沒有拉開弓,明明她已經用盡了力氣,細白的手指有些發白。

她抿了抿唇,有些沮喪,這身體的力度果然還是不行。

容四就站到了夏語初的身後,右手搭在夏語初的右手上,左手搭在她的左手上,以一個半擁抱的姿勢,幫她調整姿勢,開弓使力,嘴裏輕聲地向她講解:“這裏該這樣……”

身後是男性成熟的氣息,帶著暖意靠近,耳邊是他低沉的聲音。

夏語初腦中“轟”的一聲,她的記憶之門,那扇她一直刻意地緊閉,刻意地回避的記憶之門,打開了,那些塵封的記憶帶著轟鳴和璀璨的白光撲麵而來!將她碾壓而過!

她的未婚夫,她在現代的未婚夫,就是她剛成為特警時的教官。

驕傲的警校美女,和特警訓練營的中隊長,誰也看不慣誰,一開始是衝突不斷的。

他看不慣她的驕傲和嬌柔,而她也看不慣他低調下的驕傲和對她們深藏的輕視。

直到一次手槍射擊訓練,她槍槍中靶,他卻指責她槍槍偏離靶心太多。

“要知道,你的每一槍,都可能挽救幾條生命,或許挽救你自己的生命。”他嚴肅地指責她,而她冷笑著譏諷:“那你教教我槍槍中紅心呐,大教官!”

於是,他上前以一個擁抱地姿勢,握住她的手槍,扣動扳機,正中紅心!

她回頭想說什麼,寸厘之間,卻是他一雙如星的眼眸,高挺的鼻梁,和緊抿的唇角,神情專注而冷肅。

她腦中“哄”的一聲,張著嘴,要說什麼,她卻完全忘記了。

後來,她已經忘記了當時她在想什麼,想說什麼,隻記得當時覺得,眼前這張臉帥得驚天動地。

而此時,那些記憶轟鳴而至,將她整個人碾壓成粉末,如一隻巨手用力碾壓著她的心髒,痛得無以複加。

她張著嘴,卻發不出一絲聲響,隻餘下空洞的痛感一陣一陣地滑過心髒,連綿不絕。

發生了什麼,聽到了什麼,她全然不知道。

容四握著夏語初的手拉開了弓,卻發現她突然全身緊繃,不可抑止地發抖。

他一驚,才發覺自己失禮了,竟然忘記了她是一名雲英未嫁的女子,而竟將她當成了他手下訓練出來的侍從。

他後退一步,臉騰地通紅,手腳都不知道該怎麼擺了,低下頭去,局促不安地道:“對,對不起……”

等了一會兒,卻毫無聲息,他大著膽子抬起頭望去,卻見夏語初依然保持著拉開弓的動作,身子卻越抖越厲害。

他一驚,顧不上羞怯,一步轉到夏語初的麵前,竟發現夏語初眼神空茫地望著不知名處,張著嘴卻發不出痛苦的呐喊,淚流滿臉!

容四心知異樣,他顧不上男女大仿,雙手握住夏語初的胳膊,輕輕地而又急切地搖晃她:“楚夏!楚夏!”

夏語初眼神中才恢複了一點神采,手一鬆,弓就鬆了,容四忙替她將弓拿下來,放到一邊的地上,繼續輕喚:“楚夏!楚夏!”

夏語初猛地爆發出淒厲的哭聲,她嘴裏含糊而喃喃地喚著:“秦墨聲、秦墨聲……”

一聲接一聲,絕望而悲切。

容四沉默地任她抓住,聽得她的喚聲後,心裏一驚,再顧不上其他,伸手攬住夏語初的頭,緊緊地將她圈在肩膀上,將那一聲聲淒厲的哭聲和喚聲全壓在他的肩膀上。

他知道,如果說在船上夏語初的那一次痛哭,是因為病痛和噩夢,那如今她的痛苦和呼喚,就是有意而為。

若是慕容歸知道,他不會允許一個心中深藏著其他人的人成為他的侍衛,特別是她心裏藏著的、珍重著的,是無法確定的陌生人。

這是一個不確定的危險因素,你不知道什麼時候,身邊最信任的護衛,會因為其他人而毫不猶豫地傷害你!

冷情冷性的慕容歸,覺不會犯這樣的錯誤!

而已經逐漸接觸到慕容歸實力的楚夏,結果就是一個“死”字!

容四心亂如麻,從他跟著慕容歸的身邊開始,這是他第一次對慕容歸的隱瞞和“背叛”,但是,他卻無法控製自己不這樣做。

他沉默地盯著連綿的遠山,神色嚴肅而端凝,心裏卻想著毫不相幹的一個問題:又下雪了。

空曠的行宮,空曠的練武場,緊緊擁抱的男女,被壓抑的哭聲和呼喚,隱秘而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