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話]
當樓繁和羅笑離去之後，老醫生瞥了一眼門背後道：“楊沫，還窩著？”
楊沫從門背後走出來，訕訕地笑：“陸醫生，你是怎麼知道的呀？”
“我老歸老，可這耳力還是沒有退化的。說吧，幹嘛鬼鬼祟祟躲在那裏？”
“沒啊，我就……哎，你也知道，撞見了多尷尬。”楊沫說著苦笑了一下。
陸醫生挑了張藤條編織的躺椅，舒舒服服地躺下，閉著眼睛道：“你說說，你有多久沒來看我啦？從開學到現在，都一個多月了，你壓根沒往我這兒來過。”
楊沫陪著笑：“是我不對，我以後一定常來看你。不過這兒是醫務室，我也不能常來不是，否則別人就要說，原來楊沫是個病秧子了。”
陸醫生樂嗬嗬地笑了起來，轉了話題：“最近你父親還好吧？”
楊沫臉色變了變，壓低了聲音：“他有什麼好不好的，不就那樣唄，整天隻知道研究學術論文，隻知道維持他在學術界的名譽。”
陸醫生看了他一眼：“你看你，一提起你爸你就臉色不對了。楊沫啊，我也算是你們家的世交了，你父母的事情我多少知道一些。你母親的死，不能全怪到你父親身上，隻是一個錯誤的政治聯姻罷了，其實你父親也是受擺布的一方，你要替他想一想。”
楊沫隻是嗤笑了一聲，並沒有接話。
陸醫生歎了口氣：“你的年紀還小，我知道現在和你說這些，你是不會明白的。算了，總有一天你會明白事情的真相的。不過我很欣慰的是，你是個好孩子，有責任心，有正確的人生觀和價值取向。”
楊沫噗哧一笑：“陸醫生，我哪有你說的那麼高深呢？”
“你還別不信，我看人一向很準。你是一棵好苗子，以後會成大器的。”他說著，又自顧自地感歎道，“我在醫學界打滾了這麼多年，退休了之後能在一所學校裏混個閑職打發餘下的時光，於我自己已經沒有什麼遺憾了。但是唯一讓我不放心的就是我的兒孫啊……”
“你的兒孫？”
“是啊，我的兩個兒子，大兒子成了一介商賈，生意是做得紅紅火火的，可就是對自己兒子的教育不夠，陸淺飛那兔崽子在學校裏是個什麼名聲，我想不用我說你也知道了吧？”
楊沫笑了笑：“陸淺飛他可是學校裏唯一一名保送生啊，成績好，人緣又好，老師們都很喜歡他。”
“你別給我扯這個，那小子有幾斤幾兩我會不清楚？人緣好，那也不能換衣服似的換女朋友吧，雖說我也不是個老古板的腦筋，但也看不得他這樣折騰人家女孩子呀！”
楊沫心裏暗笑，沒準人家女孩子就看上他的風流浪漫呢。
隻聽陸醫生繼續嘮叨著：“還有我那小兒子，從外國留學回來以後，好的不學，學人家做什麼‘單身一族’，都三十出頭了還不結婚，真想急死我呀？！”
楊沫接口道：“我記得陸叔叔是心理醫生吧？”
“是啊，開了一家什麼診所的……對了，剛才來包紮傷口的那個女孩子，也是我小兒子的固定病人之一。”
“陸醫生，你是說羅笑？”
“對對，就是叫羅笑，有一次我在我兒子那裏看到過她的病曆檔案，哎，也是個可憐的孩子，得了個什麼怪病，都十年了愣是不見好。”
“是指她不會哭不會笑的病嗎？這病因到底是什麼？”
“我也隻是知道個大概，好像是小時候受了什麼刺激，心理上受到壓抑才會這樣。不過我不是學心理學的，西方那些玄乎的東西我也搞不懂。我兒子說最主要的就是羅笑失去記憶的那段時間所發生的事情。隻不過她一直沒辦法恢複那段時間的記憶，也就無從下手。”
陸醫生說完，看著楊沫漸漸陷入沉思的模樣，覷著眼問：“楊沫，你是不是認得那女孩？”
“唔？啊，稍微有些認識，一個社團裏的。”楊沫頓了頓，又問：“陸醫生，我們圖書館裏有心理學方麵的書籍嗎？”
“怎麼，你要看？”
“呃……有點興趣。”
“其實要看概括的皮毛的，你們學生書架上就有。但是一些專業性的書籍，隻有老師的借書證才能借到。”
楊沫賊笑著湊近陸醫生：“那個，陸醫生，你也是這裏的老師，你應該有借書證的吧？”
“你做什麼？”
“借我吧。”
“你怎麼突然對心理學感興趣了？”
“我也就好奇。陸醫生，我知道你最疼我的，你就借給我吧，我保證，我不會把你的借書證弄丟的！”
“我就算借你也沒用啊，圖書管理員又不是瞎子，你拿個借書證他們就把你當老師了啊？”
“我、我可以說是幫你借的嘛，你又是醫生，年紀又大了，我就說我是幫你跑個腿的，他們能為難我麼？”
陸醫生無奈，點了點楊沫的腦門：“瞧你著滿腦子的鬼主意！”
因為校慶演出時發生的意外，羅笑請了兩天的假，休息在家。
這兩天樓繁每天下午會來給她送上課筆記，羅笑的媽媽每次見到樓繁便不住地誇他。
但是樓繁從來不肯踏進羅笑家門一步，每次都是表情嚴肅地送了筆記便走，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羅笑倒也已經習慣了他的做事風格了，想著等回了學校，一定要好好謝謝他。
樓下又傳來門鈴聲。羅母開了門，這次站在門外的是一個漂亮的女生，一見到羅母便口齒伶俐地問好：“阿姨你好，我是羅笑學校裏的朋友，我叫嶽林。聽說羅笑受了傷，我特意來看望她的。”
羅母心中尋思著：“沒想到羅笑那孩子進了高中，竟交上了那麼多朋友，看來這孩子總算開竅了。”於是十分熱情地將嶽林迎了進來。
羅笑正百無聊賴地躺在床上看書。見嶽林進來，眼睛一亮，立即煥發出神采來。
嶽林挨著床邊坐下，看了看她包得嚴實的小腿，問：“傷得厲害麼？疼不疼？”
羅笑搖了搖頭：“醫生說了，小腿上的傷口雖然很深，好在包紮得及時，也沒有什麼大問題，過幾天就能去上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