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話]
羅笑跟著楊沫坐了幾路車，然後找到了一家琴行。已經過了晚上十點，琴行的老板精神萎靡地趴在櫃台上打著盹。
楊沫對羅笑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帶著她穿過櫃台，溜進了琴房。
這個房間原本應該很寬敞，卻被大大小小的樂器堆地水泄不通。
“我們來這裏做什麼？老板發現的話會罵人的吧？”
“我小的時候經常過來玩的哦。”楊沫露出得意的神情，徑直走到其中的一架鋼琴麵前坐下，一本正經地打開琴蓋，道：“下麵，由楊沫先生為羅笑女士演奏一曲……呃……”他說著，去翻譜架上的樂譜。
“你會彈鋼琴？”羅笑好奇地在他身邊坐下。
“小時候學過一點點。”楊沫極力想看清楚那樂譜上的五線譜，可是室內光線太暗，他試了幾個角度還是放棄了。
“唔，就彈一段我還記得的曲子吧。”楊沫抬起右手，摸索了幾個音，然後叮叮咚咚彈了起來。
曲子的旋律很簡單，楊沫卻磕磕碰碰彈錯了好幾個音。羅笑依稀聽出他彈的應該是《茉莉花》。“為什麼隻用右手？”
“因為左手的指法忘記了。”答得理直氣壯。
被琴聲吵醒的老板步履蹣跚地衝進來：“哎喲你們兩個小鬼，大半夜的跑進來胡鬧什麼？！”
楊沫忙翻下琴蓋，一邊調侃地笑：“老板您終於醒啦？”
“走走，我要關店門了！”
“老板，我這是好心在提醒你呀，若是有賊人存心要偷東西，還會吵醒你嗎？”
“照你這麼說，我還得好好謝謝你啊？小兔崽子！”那老板舉起手來在楊沫背上拍了一下：“你爸一出差，你就愛到我這裏來耍鬧……喲，還帶了女朋友來呀？怎麼，把我這地兒當現成的約會場所啦？”
羅笑這才明白原來這老板是楊沫的舊識，怪不得楊沫如此明目張膽的。
“老板您就別拿我開玩笑了，我給你賠不是還不成麼？我們這就走，這就走！”
兩人像了做了惡作劇僥幸逃脫的孩子，一路瘋狂地跑回到公車站。楊沫突然一拍腦袋，“糟糕，已經超過了最後一班公車的時間了。”
羅笑看著他：“那怎麼辦？”
“唔，再等等看吧，也許會有出租車。”
兩人在站牌下的長椅上並排坐著，楊沫抬頭看了看天空，喃喃自語道：“星星已經看不見了呢。”
“因為太晚了，都睡著了吧……”羅笑的聲音有些模糊。
楊沫無聲一笑：“小的時候，我就喜歡看星空，常常幻想如果可以以天為被，以地為席，該多麼愜意。如今想來真是癡人說夢……”
肩頭突然一沉，楊沫轉頭，看見羅笑已經枕著他的肩膀睡著了。
“有這麼困嗎？”楊沫咕噥著。
羅笑的胸口微微起伏，長緩的氣息一次次拂過他的頸項，漸漸地在他頸窩裏蘊起了一片暖意。
楊沫還是第一次與一個女生靠得這麼近，近得幾乎沒有了距離。一種被依賴的滿足感油然而生。
他盡量讓自己的身體鬆弛下來，然後一點點地、小心翼翼地伸開右臂，越過羅笑的脖子，環上她的肩。羅笑便自然而然地滑入了他的懷中。
女生的肩膀很單薄，攏在臂彎裏輕如蟬翼。楊沫的嘴角不自覺地勾起了一個弧度，心情舒暢。
他側著頭，視線一點點地描摹著羅笑的臉部輪廓，從眉梢到眼睛，再到唇線。十五六歲，正是一個少女綻放出人生最精致的美麗的年紀，羅笑長得並不出眾，但是在她幾乎空白的表情下裝著的玲瓏心思，總讓楊沫感到好奇。比如此刻，他就很好奇這樣一副內斂的容顏，一旦綻放出笑容來，會是多麼美妙的一幕風景。
楊沫很少會刻意打量女生的容貌，依稀記得上一次是在寥無人跡的食堂，再上一次是某個籃球場外的午後。比起今天白天所看到的抹上豔妝的羅笑，楊沫更喜歡此刻安靜地睡在自己懷中的羅笑，質樸而真實的存在感。
夜色太過寧謐，冥冥中散發出一種醉人的味道。在這無人打攪的黑暗中，心中的欲望蠢蠢欲動。他緩緩低下頭去，吻上了羅笑的唇。
風輕輕揚起羅笑柔軟的發絲，與楊沫的糾纏在一起，輕巧地跳起旋轉的舞蹈。羅笑的唇瓣微涼，帶著不知名的芬芳，隱隱滲透出一絲甜味。楊沫沉醉其中，慢慢闔上眼睛。
被驚擾的羅笑在夢中動了動身子，楊沫猛然清醒過來，帶著驚悸的心跳迅速扭過頭去。羅笑卻毫無知覺，腦袋滑至楊沫的胸口，尋找到更舒適的位置，酣然入睡。
楊沫靜候了許久，直至確定羅笑並未醒來，才長長地舒出一口氣。回想起自己剛才的貿然舉動，他掩麵苦笑：“糟糕了，楊沫，你真的糟糕了。”
楊沫將羅笑背回公寓樓下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一點了。
羅母雖然等得心焦，但是看到這個高高瘦瘦的男生一臉歉疚地連聲道歉，實在也不忍心去責怪他。
“笑笑睡得還真死。”羅母摸了摸羅笑的額頭，帶著寵溺的口吻，一邊打量著楊沫：“你是笑笑的同學吧，上次好像在樓下見過你。”
“我比她高一年級，我們同一個社團的。”
“笑笑還加入社團了呀？”羅母欣慰地笑，“這孩子向來性子孤僻，以前在學校裏一直交不到朋友，如今有了你們這些同學的照顧，我算是放心多了。”
羅母越看楊沫越喜歡，比起以前時常來送作業筆記卻表情冷漠的樓繁，羅母更中意眼前這個謙遜有禮的男生，更何況他比羅笑高一年級，凡事便更能照顧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