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話]
一時間閃光燈“劈裏啪啦”打個不停，兩人一回頭，驚恐地意識到那些狗仔分子去而複返了。一個女生一邊美滋滋地欣賞著自己抓拍下來的照片，一邊自言自語道：“嶽林學姐提供的情報果然沒有錯，有楊沫在的地方必定能找到羅笑。這下子一舉兩得了。”
處於暴走狀態的楊沫一把拉了羅笑單槍匹馬衝出了包圍圈，一眼瞧見某個女魔頭的身影在教學樓的樓梯口一閃而逝，楊沫氣得咬牙切齒：“嶽林，不扒了你的皮我把楊字倒過來寫！”
“楊沫！”一聲尖利的咆哮聲殺了過來。
楊沫定睛一看，“哎喲不好，教導處的老妖婆也……”
王主任一把揪住他的耳朵，晃了晃手中的寫真集：“楊沫同學，請你好好解釋一下，這種有傷風化的照片怎麼會在全校廣為流傳的呢？”
“有傷風化？”楊沫的眉毛跳了跳，忍住氣賠笑道：“王主任，我跟羅笑也是受害者啊，我也在找元凶，不如我們一起去把肇事者揪出來吧。”
王主任一聲冷笑：“難不成你想告訴我，拍這些照片你是被逼的嗎？”
“呃……的確有那麼點……”
“少在我麵前打馬虎眼，像羅笑這麼乖巧的女孩子都被你帶壞了！”
“誒？”
王主任說著，又換上了一副慈愛的麵孔：“羅笑啊，你媽媽剛才打電話來了，說你的精神受了刺激，需要好好休息一段時間。他們馬上就來接你了，你跟老師回辦公室去等，好不好？”完全是哄小孩的口吻，然後又惡狠狠地瞪了楊沫一眼：“你，也跟我到辦公室來！”
然而才剛踏進辦公室的大門，上課鈴便恰到好處地響了起來。
王主任看了看課程表，咕噥了一聲：“哎呀，這節還有課！”於是捧了教案匆匆走出門去，臨出門還不忘瞪楊沫一眼：“你，給我站在這裏反省一堂課，等我回來再好好收拾你。還有，不許再招惹羅笑，聽見了沒有？”
“是是是。”楊沫無奈地點頭。
待王主任踏著高跟鞋遠去之後，楊沫才非常無辜地歎了口氣：“到底要我反省什麼啊？”他轉頭看了看坐在一旁的羅笑，突然笑了起來：“還好有你陪著呢。”
他說著走到羅笑身邊坐下，問：“你媽媽要接你回去嗎？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
“別聽我媽媽瞎說。”羅笑鼓了鼓腮幫子，似乎不太高興：“從小到大都是這樣，我稍微表現得情緒激動一些，他們就說我受了刺激。原本早上我還想著要跟媽媽道歉的，但是現在我又不想道歉了。他們一定是又要把我帶回去接受長期心理治療了。”
楊沫上下打量著他：“你現在這樣子很正常呀，需要什麼治療？”
羅笑沉默了片刻，才鼓起勇氣說：“昨天晚上，我又做了那個夢。”
“哪個夢？”楊沫突然會意，“是關於兩個小孩的夢？”
羅笑點了點頭：“我醒來之後問媽媽，羅語華是誰，可是他們不告訴我，我想他們一定有事情瞞著我。”
楊沫望著她，輕輕歎了口氣：“果然……”
“果然什麼？”
“沒什麼。”楊沫不太自然地撇過頭去，“後來怎麼樣了？你還是想不起來羅語華是誰嗎？”
“我總覺得這個名字很熟悉，我甚至懷疑那個名叫羅語華的小女孩會不會就是我自己。可是仔細想想，又覺得太過荒謬了，我根本沒有關於那段事情的印象，從我有記憶以來，我的名字就叫羅笑。也許，真的是我產生幻覺了。”
楊沫仰臉靠在牆上，目光漸漸飄遠。教室外的陽光投灑進來，照亮了一地光斑。空氣中有不計其數的灰塵在上下飛舞，透露出冬天的味道。
羅笑抬起頭看著他。楊沫突然的一言不發讓她心裏有些不安。
兩人沉默了半晌，楊沫才幽幽吐出一口氣，“其實啊，小的時候我認識過一個女孩子。”楊沫的聲音顯得緲遠空茫，仿佛沉浸在時間的溪流中洗練過一般：“雖然相處的時間不是很長，但是印象卻很深刻。”
羅笑靜靜地看著他，似乎對他所說的故事很感興趣。
楊沫繼續道：“那個女孩子，長得並不出眾，至少在那時候我的眼裏，她並不能算是一個很漂亮的女生，而且很愛哭，動不動就眼淚吧嗒吧嗒地掉，當時我的心裏就在想，這個女孩子是怎麼回事，簡直就像是水做的一樣，總有流不完的眼淚。後來我為了哄她開心，就講故事給她聽，於是她終於笑了。那時我才發現，原來笑起來的她，是那麼好看，原本平淡無奇的臉上，像是突然綻放出美麗的花朵一般，生動無比，讓人簡直挪不開眼睛。”
楊沫淡淡地敘述著，目光飄忽不定，仿佛已經整個人陷入了對往事的回憶之中：“在後來的一段時間裏，我跟她變成了好朋友，幾乎每到周末，都會相約一起出去玩。我喜歡看她笑，於是就不斷地變著方法逗她開心。但是有一次……”
楊沫的聲音突然斷了，羅笑追問：“有一次怎麼了？”
“有一次，我像往常一樣在老地方等她，可是她卻沒有來。我從上午一直等到黃昏，她卻再也沒有出現。”
“後來呢？”
“沒有後來了。”楊沫苦笑著聳了聳肩，“那之後，那個女孩子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般，我再也尋不到她的任何消息。”
羅笑看見楊沫的臉上流露出悲傷的神色，這是她第一次從楊沫的臉上看到如此不加掩飾的表情。“你一定……很喜歡那個女孩子吧？”
“是啊，”楊沫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很喜歡，並且，一直喜歡著。”
“一直……啊……”羅笑喃喃著，不再說話。
楊沫突然站起身來，咕噥著：“一節課都過去一半了，難道我真的要乖乖等那聒噪的老巫婆回來？”
羅笑有些驚詫地看著他：“不然咧？”
楊沫轉過臉來，嘴角露出一抹壞笑：“要不要跟我一起逃學？”
“什麼？”
“逃學啊，以前沒有做過吧，想不想試一次？”
羅笑仿佛聽見腦海裏有個聲音在催促：“趁著老師還沒回來，趁著你媽媽還沒有來，趁著那些煩人的同學都還在教室裏上課……”
與其被媽媽帶回去，倒不如……倒不如……其實連比較性都沒有的，她非常願意逃學，尤其是跟著楊沫一起逃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