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仙人遠遠看到從川山沚穀方向來人,都陸續止住了交談。
諳音駕著潔白的雲朵,著一身黑色絲質長袍,頭發一絲不苟的綰起。他甚少穿深顏色的衣服,素日青衣,顯得整個人溫文爾雅,氣質超然,如今他筆直而立,雙目凝神,黑色長袍加身,全身不禁流露著無形之威。眾仙人的目光都被他自然吸引,大家屏氣凝神,似乎都被他無形的氣場震懾到了。
諳音來到眾仙人麵前,從容行禮,待立直身子,目光在眾仙人麵上劃過,以一種令人舒適的音調淡淡開口:“自聞諸位不遠千裏結伴前來我川山,家師不勝欣喜,命我等以最快速度準備相迎諸位,諳音不才,相邀來遲,還請諸位見諒。”說罷,他又略一欠身。
眾人心知這都是客套話,不必當真,但這話不可不接,否則便率先失了禮數。
此時那蕭老上前一步:“諳音掌教不必客氣,掌教親自相迎,實乃我等之幸。”
諳音的麵色神態仍舊不變,隻是剛開始說話時目光要顧及四處,有人出聲,他的目光才定到蕭老身上:“不敢,諳音不知蕭老您遠道而來,未曾提前相迎,還請蕭老不要怪罪。”
諳音這話聽得蕭老很是受用,他捋著胡須,朗聲笑笑:“諳音掌教位高權重,更難能可貴的是謙遜有禮,沉雅睿智,此乃年輕一代之表率,我仙界之幸啊。”
眾仙人的目光全都齊齊望向瑿月,後者隻是回以冰冷一笑。
諳音也隨眾仙人目光望去,恰好在瞬間與瑿月投過來的目光相對,彼此都在對方眸中看到了驚訝。
瑿月的身材似乎比煜夜還要高挑,卻不似煜夜精壯。他的身材勻稱,華麗的深藍色長袍為他添上一種貴氣。他雙目有神,目光深處如幽深晦暗的洞穴,劍眉斜飛入鬢,讓他看上去英氣逼人。諳音想,這是一個很奇怪的人,他有著冷靜的頭腦,銳利的目光,深沉的城府,卻隱隱透著一種陰鬱的氣質,如果可能,他倒更願意相信他是一個鬱鬱不得誌的沒落貴族。
諳音不著痕跡的向瑿月點了點頭,這時自遠而近一抹流光劃過,眾仙人紛紛後退一步,流光撞在空地上瞬間爆發七彩的光芒,光芒散去後,空地上赫然出現三個美麗的女子。
為首的那女子一襲月牙色長裙,立起的精致領口包裹著她雪白的頸項,纖腰高束,裙擺翩然。她的妝容精致華美,顧盼之間風姿傾瀉,舉手投足大氣而優雅,全身透著高貴之美。她身後的兩個女子也都身著長裙,青絲飄舞,都是難得一見的美人。
眾仙人似乎被那女子的氣場傾倒,紛紛讓路,她目不斜視的徑直走到諳音麵前。二人對視,諳音溫和開口:“不知雲裳仙子今日也大駕光臨,諳音有失遠迎還請仙子莫怪。”
眼前華美異常的女子便是雲橋的雲裳仙子,雲裳仙子與無殤上仙修仙之時相差無幾,她亦是天賦非凡,蒙雲橋前代仙主躬身教誨,修為了得,在仙界有著極高的地位。況且,她與無殤上仙之間似乎還有著不可說的關係,無論哪一點,眾仙人都格外敬她一份。
芝月嗤笑,心想著這時候也不見那姓蕭的老家夥論起輩分了,真是欺軟怕硬。
雲裳仙子小巧的頭顱抬得很高,她滿意的看著眾仙人眼中流露的驚豔和敬慕,然後才對諳音溫和開口:“諳音掌教不必客氣,你掌管川山大小事務,辛苦異常,如今又勞你親自前來,當真不勝榮幸。”
諳音在心中不滿,雲裳仙子雖然在整個仙界頗有威望,也稱得上師父多年之友,但這一副不把自己當外人的熟絡語氣真是讓人不舒服。無論師父安排自己如何,那都是川山內部的事,自己何時需要她來稱謂辛苦了。
於是諳音隻是對她微一俯身,便轉向眾人:“家師在大殿等候諸位仙臨,承蒙諸位仙人不棄,諳音這就帶諸位前往。”
雲裳仙子本以為諳音會與她繼續攀談,畢竟自己與他師父關係非比尋常,她本就故意姍姍來遲借此機會得到各路勢力的關注,卻不想自己剛出場隻說了一句話,自己苦心經營的氣氛便被諳音巧妙的打破了。一想到他竟如此不識趣,雲裳仙子的手在寬袖下隱隱成拳,好在她修為涵養極高,很快便與眾仙人說說笑笑,一路同行。
諳音帶著眾位降落在一座翹腳飛棱,重簷九脊的恢宏殿宇前,金色的琉璃瓦在濃鬱的霧氣中時隱時現,九根巨大的圓柱支撐起大殿正麵,四下草木葳蕤,霜露晶瑩,暗香浮動,令人心曠神怡。寬敞的大殿外,川山數百弟子整齊的立在左右兩側,眾人皆斂息屏氣,眉宇間神色淡然,無聲的向眾位遠道而來的仙人行禮。而這邊,一眾仙人既驚訝於一路上所觀奇景,也驚訝於川山中弟子的卓越仙姿,眾仙人紛紛回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