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月光格外清麗,灑在他的身上,讓他覺得自己有千倍萬倍的力量,不因為他是李沛然,而是因為,他擁有懷裏的姑娘。他覺得惶恐,她真的也愛上了自己?又覺得慶幸,那麼多人喜愛她回頭一瞥的模樣,她終究選了自己。
現在已經是很多很多年之後了,他縱橫商界,舉重若輕,周遭的議論從“還不是因為他姓李”慢慢變為“他不愧姓李”,他擁有得越來越多,甚至已經開始超出從前自己對這個家庭的期望,然而懷裏始終空空蕩蕩。
今晚,自己的懷裏躺著趙冉冉,年輕又弱小,眉眼間是濃濃的憂傷,望向自己怯怯的眼神,一點點彈撥自己的心,從最開始細微的音符,逐漸彙成一支波瀾壯闊的奏鳴曲,抱住軟軟的她,曾經的力量又回到身上。
然而,她幾句醉話,卻把他從一個正人君子打回原形。她懂,她看到他的第一眼就已經看透,自己居然如此淺薄易懂。也確實,對她的哪一個舉動不是套路?手一揮就送到的花束,信手拈來的圍巾,稀鬆平常的一頓飯,又或者是輕車熟路的吻,哪一樣他沒有在別的女人身上用過?一定有不同的,不同的地方。他停下撫摸的手,竭盡全力去思索,對她定是有不同的心思,一定有不同的,然而他記不起來,能給冉冉什麼新意,唯一算得上特殊的地方,大概是他幾乎沒在一個女人身上用全了這些招數。他正沾沾自喜時,冉冉那句“睡完就結束啦……”帶著孩童的稚氣,重重扇了他一個耳光,因為她們在第一招的時候就乖乖就範,從此再也沒被記起過。冉冉身上用了這麼幾招,是因為自己一直沒能得手,自己這樣的小人嘴臉她看得一清二楚。
他頹喪地坐在沙發上,無望地看向冉冉,那她還想要什麼?我已經是個花花公子這麼久,回不了頭了,況且,她會要我這個人?她要得是不是太多了?
冉冉覺得方才的撫摸好受很多,這會兒停了,自己用頭蹭手,心裏想,穀裕居然拿李沛然這種人來勸慰自己,想讓她忘了鄭其雍,就憑他?
“我再也遇不到其雍這樣的人了。”她想讓時間往回走,即使走不回三四年前,能走回到那個相遇的下午也好,那天下午她就任性一回,就一定要讓他送回家,就偏偏不讓他接張伊慎的電話,怎麼樣呢?然而她沒有,他呆立在閘機前,兩個人中間走過那麼多的人,就像他倆間隔的那麼多事情,可能誰都回不了頭了,一切都抓不住,就像暈乎乎的頭,自己都無法左右,淚水從眼角淌下來,“鄭其雍……”她掩了嘴,也止不住嗚咽,淚水反倒更多了。
李沛然聽到“鄭其雍”三個字的同時,聽到自己心中某些東西轟然倒地的聲音,自己蠢得可笑,怎麼可能是夏巍呢?那天明明是因為看到鄭其雍她才眼淚汪汪的,明明是目睹了張伊慎的親昵,她傷心了嫉妒了,才由著自己的。她和鄭其雍的默契,隻要是有眼睛的人都看到了,自己還隻想著是師兄妹關係。鄭其雍那個拙劣的謊,也是因為她了。李沛然覺得疲憊至極,懷裏的人是鄭其雍的前女友,而且到現在還對他念念不忘,偏偏是鄭其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