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天,李沛然的電話冉冉一個都不接,幾次之後,他學乖了,也不再電話,信息倒是一條條發來,想到什麼說什麼。
他在大洋口出差一個禮拜,每天早上都用東海的照片和冉冉問安,照片像廣角鏡頭拍出來的,一望無垠的灘塗,沒有邊際的海。也有時候是灘塗上成片的風車。
隻有一張,他站在風車之下,穿著一線工程人員的工作服,海風吹起沒有拉拉鏈的夾克下擺,深藍色的夾克裏一件灰色的襯衫。他大概一直在灘塗上,比上一次見到時黑了些許,卻仍然比其他照片裏的眾人都搶眼。臉上沒有笑,隻平靜地看著鏡頭,透過手機屏幕看著冉冉。
冉冉從前也知道他身邊蜂飛蝶繞,但是說服了自己和他開始,那些就都不去管了,誰能沒有過去呢。她相信,這鬧上網的空姐,也是留在他不堪過去的人。可是那些照片她看了,想象就生動豐富了,盤桓在她心口。
心事重重推著行李箱下了出租車,青團裏草汁的芳香,在舊的小區裏籠罩得尤為濃鬱。
走到小區樓前,新近推平花圃而造出的停車位上,熟悉的車牌映在她眼中,心中生出點疑惑,轉過頭,透過院子的花磚,看到媽媽站在台階上,爸爸被人扶著從輪椅上站起身,冉冉一顆心砰砰直跳。
院門敞著,她三步並兩步跑了進去,行李箱在地上咕嚕嚕地響。
爸爸已經站起身來,抱著他腰的李沛然漸漸鬆開手,隻護著不讓他跌倒。
“冉冉!”媽媽從台階上走下來,拉過她的手,在耳邊上輕聲責怪兩聲,“臭丫頭,男朋友上門,也不先打聲招呼,搞得我們措手不及的,對你也沒有好處。”怪罪歸怪罪,輕輕掐了掐她的臉頰,“路上累不累?”
冉冉一時不知說什麼好。
媽媽又上前扶住爸爸,好讓李沛然歇會兒,“小李倒是比你先到。”
李沛然淡淡地笑,“我時間比較隨意。”上前兩步到冉冉跟前。
“我們出去聊兩句。”把行李箱靠牆一推,她領著李沛然轉出院子,走到小區的角落。
怔怔看他,“你為什麼自作主張,一直自作主張,想幹什麼就幹什麼。”語氣平靜卻很涼。
李沛然上前攬住她,卻被她伸出手臂推擋著。
“再不會做那樣的事兒,從今以後,沒你允許,絕不動你的手機,什麼都讓你決定,對不起。”
他道歉道得很快,冉冉倒不好發作,“你招呼不打,來我家幹什麼?”
“本來是回南京的,但知道你清明一定會回家,想見你,不能再等,開車會經過揚州,就先來你家,你要是不願意我待在這裏,現在就走。”他雖是這樣說,卻把她攬得更緊,冉冉支著的手臂,垂在了身側,任由他抱著。
“冉冉,其雍那天的哀求,我說不出口,他說沒有你,他像死了一樣,我知道你聽了有多心軟,多動容,可是我說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