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6章 1930年(1 / 3)

“3月5日”

時局雖有發展,一再離合集散,但策略難定。--聯此製彼或聯彼製此,皆非正本之道也。

1930年,蔣介石麵臨著一群非同尋常的對手!

蔣介石采用的策略是縱橫捭闔,火上加油。

“3月6日”

已叛而未歸,反複無常者,不必姑息,此輩蓋無所謂信義也;無論聯甲聯乙,與其聯人以落邊標,不如任其自鬥,我則整理內部,充足兵力,或使甲乙皆得歸順而不敢鬥也。

蔣愛用權謀,也善用權謀,此特點在這篇日記中有所流露,尤其是“任其自鬥”一語,表達得自然恰切。翻成現代漢語,該是:“讓他們之間無止境地相互殘殺下去,‘兩敗俱傷’也好,‘你死我活’也好,‘赤地千裏’也好,中央都不必管它。他們‘自鬥’就不會有餘力來反對中央,‘我則整理內部,充實兵力’;到時候,再一個一個地收拾他們。”

這些政治家們平日也常朗誦“仁愛為接物之本”,“和平為處世之本”,但那並不是“廬山真麵目”。

“3月8日”

已叛而未歸,反複無常者,不必姑息,此輩蓋無所謂信義也;無論聯甲聯乙,與其聯人以落邊標,不如任其自鬥,我則整理內部,充足兵力,或使甲乙皆得歸順而不敢鬥邊。

他所謂聯此製彼或聯彼製此,無非出錢購買,產生分化作用,他在1929年已數度行之。例如桂係白崇禧有兵5萬人,均係唐生智舊部。當白崇禧擬統率之沿津浦線南下,蔣予唐生智150萬元,囑其收回舊部,旦夕之間白軍盡為唐所有。馮玉祥部集中於河南,可能東取徐州,南窺武漢,蔣策動其部屬韓複榘、石友三叛變,使馮前鋒盡失,隻好狼狽走依閻錫山。可是這樣的策劃,可一而不可再。閻錫山之部隊原與蔣部無直接接觸,可是閻亦看透蔣之籌謀遲早必運用於其部隊,因此與其坐待其分化,不如先糾集接受其挑戰,甚至出麵主持反蔣集團。他在1930年2月致蔣電“禮讓為國”,“共息仔肩”,彼此同時離職出洋,雖說挖苦尖刻,其諷刺並非無的放矢。如上段蔣提及“非正本之道”,但卻未申明放棄不用。既稱裁軍,而又“整理內部,充足兵力”,亦不能專責對方無信義矣。

“4月11日”

人民貧困至此,而某等尚欲謀亂,必使國亡種滅而後已乎!嗚呼,天如有靈,其必不使中華如此長亂也。中正如有自私不公,而所為無益於黨國與民眾者,則立殛餘身而速其亡也,勿使重苦吾民則幸矣。

蔣介石此時不利之處,乃因他所領導的國民革命具有創造性格。五權分立之政府既為傳統體製所無,而其職權尚在擴大。其他各係將領既為之“打江山”,北伐勝利後未見“論功行賞”,反要他們裁軍,釋去兵權,去南京居名譽職位。而且他對旁係將領已有嫌忌,更不得不培養人所謂之“黃埔嫡係”。總之則民智未開,人民亦缺乏社會上及經濟上之力量足以控製代議政治,軍隊則不知本身的職責何在。是保境衛民,維持現狀的憑藉?是推翻現狀,改造社會之工具?各將領縱有為國為民之共同宗旨,亦有個別的、局部的及附帶之意向。北伐完成後,共同的宗旨可以暫時置之度外,於是隻見個別的意向抬頭。蔣介石此時可自稱毫無私心,他於中原之戰前寫了如上日記。

這樣信誓旦旦的態度,不能謂其為不誠,在傳統社會裏應當接受到廣泛的擁戴與支持。可是在新時代裏,這幾句話即可以用作攻擊他之憑藉。中文之“吾民”有帝王口氣。即算蔣介石出口無意,他之以天下為己任,也隻是傳統道德。其否定各個人之意向,即與西方民主與自由之觀念相違。並且有益於黨國與否,全憑他一己及宗教之上靈感判斷,也潛伏著不顧群眾意見及輿論之趨向。所以反對他的集團所發宣言,不責備其違反傳統道德,而指斥其“專製獨裁,剝奪人民公私權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