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終於到達了三層觀景台。因為宴會早已開始，整個觀景台內隻有寥寥幾個人。我注意到，正對著電梯間的沙發上坐著一個男子，看到我們進來，便放下手中的酒杯，悠然自得地走過來。我頓時一陣緊張：那個人，正是敵方事務所的業務經理，李烈腳。
李烈腳走到我們幾個麵前，微笑地不說話。我隻好自己來打破沉默：“哦……我來送貝瑟芬小姐的狗。”
李烈腳先瞪了約翰喬一眼——約翰喬嚇得快昏過去了——又看我，微笑，露出一口發亮的白牙：“貝瑟芬小姐不讓我阻攔你們。她希望她的情敵，柯蓓小姐見證她的勝利。”
“這還真是惡趣味啊！”我惱火地說。這算什麼？又把我當猴耍嗎。我雖然隻是個跑腿的幹事，可也有尊嚴的啊。
“的確如此。不過，她出得起價錢。這世界上出得起價錢的總是女人。怎麼，柯蓓小姐沒跟你們一起嗎？”
“她在一個很安全的地方，你們找不到她。”
“她和那個吸血鬼在一起？我得提醒你，魯先生，在吸血鬼身邊並不安全。今晚會場裏有頂級的獵人。倒不如讓我們來保護她。嗬嗬，你可以上去了。你看，通道口就在那邊。能夠參加一次空中舞會，也是不錯的經曆。”
我朝他所指的方向望去，卻不見任何通道的樣子。隻見一團巨大的發光體，在兩艘巨型飛艇及數十艘小工作挺簇擁下，漸漸飛離了我們。我追到觀景台的邊沿，手撐著防護玻璃，極目遠眺，淡紫色的磁力飛盤大致分成兩層，高台之上，一隻小規模的交響樂團正在演出，隱約能看到最高處指揮家的身影。真是奇妙的景觀，仿佛一下子來到了古代神話魚腹中的世界。在這巴黎之巔，三百米的高空之上，望著那一團巨大的人工造物，不知不覺竟看得有些癡迷，恍惚中略一低頭，便看到如光海一般的大地旋轉，仿佛海中的旋渦，要將人吸引下去。
李烈腳走到我身邊，笑道：“真的很可惜呢，魯先生。舞台剛好離開。”
“它什麼時間回來？要到宴會結束嗎？”
“不。在將近午夜的時候它就會返航。”李烈腳看了看手表，“我們有三個小時的空閑了。雖然有點遺憾，不過，魯先生，你來到巴黎，還沒有好好欣賞這座城市吧？怎麼樣，現在的夜色，不覺得很美？比之艾拉利亞市又如何呢？”
“差不多。艾拉利亞更現代，巴黎更傳統。不過，都差不多。我們老板說過，有人的地方，都是大同小異。”
“哦？這倒是第一次聽說。我以為這兩座城市，就像天與地，冰與火。我到過艾拉利亞，從上空俯瞰過它的鋼鐵洪流，真是壯麗的景象。你看，魯先生，巴黎此刻也是繁燈如晝，但這些燈火，可不是來自匆忙的過客。都是一些懂得享受生活的人點亮的。你難道不覺得格外浪漫嗎？”
我沒有理他，脫下身上的幫廚外套，隨手丟在附近的沙發上，身上穿的是那件夢幻時光設計的經典禮服，孫鐵拳有樣學樣，也脫了外套，露出裏麵深黑色的夜行裝。
我抖了抖衣襟，手指自己的胸口：“李烈腳，你看我的晚禮服如何？”
李烈腳是個識貨之人，一眼就認了出來：“這是夢幻時光的作品啊。他們沒有成衣，這件是緊急趕製的吧。魯先生，這才是適合你的衣服啊。”
我笑了，但很快收起了笑意，帶點冷酷地望著李烈腳：“沒有什麼合適不合適的，李烈腳。那件幫工的衣服，就像艾拉利亞的行客，而這件奢侈的晚禮服，就如同你們這些巴黎悠閑的上流人物。但無論我穿著哪件衣服，我也隻是我，魯心平，不曾有半點不同。所以老板說，有人的地方，總是大同而小異。同的是人性，異的隻是假相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