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也不能做,隻能拚命地跑,眼前閃過的錯綜複雜的影子,血與淚交織的陰影咆哮著展開雙翼,可是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所有人灰飛煙滅,隻能摸著淚水拚命地向前跑,白駒跑起來任何人也追趕不上,連死亡也不可能,可他隻能孤零零的一個人向前跑,背後是族人用累累屍骨建立起來的屏障。
到了急速後,什麼也看不見,什麼也聽不見了,可是分明那血液的氣息沒有絲毫遠離的跡象,白駒一邊向著天空吼叫一邊奮力向前跑,跑過洪荒跑過古老與孤獨為伴與死亡相鄰,他想,為什麼是自己呢?為什麼偏偏是自己這個廢物活下來了呢?任何一個人活下來也比他強啊……
“死亡的味道啊……”銀狼嗅了嗅空氣中的濃腥氣息,語氣間不知是緬懷還是悲哀,他凝視著周圍的屍體,依舊麵色如鐵般堅毅。
冷瞳絞著手指,微微不安的樣子:“我們是……闖進那匹白駒的夢裏來了……吧。”
“是的。”銀狼拉起冷瞳的胳膊,示意冷瞳跟上自己的步伐,“真是挺壞的噩夢。”
兩人穿梭在血泊之中,層層疊疊的屍骨散發出腥臭的氣息,天空永遠是漆黑深邃的一片,天地間呼嘯的風是夜空狂暴激烈的呼吸,仿佛要把所有事物拉扯得支離破碎。
淅淅瀝瀝的小雨帶來的不是泥土般的清新,因為下下來的根本不是雨水,而是粘稠的血液,如同海水肆意拍打礁石一般狠狠地拍擊在千瘡百孔的地麵上,將本就破碎不堪的屍體衝刷得不成人形。
即使是銀狼也不得不提起一顆警惕的心,畢竟這個“夢”不是他自己的,在別人的地盤上,終歸是不安全的,而兩人根本不知是何由進入了這個夢,不由得更對此處懷疑更甚。
如此浩大的死亡場景,猶如曼陀羅恣意生長發芽開花,用血色的根須互相糾纏著撕扯著,吸取著每一個生命的靈魂,最後吐出巨大的花蕊,傾吞了整個世界。
仿佛天地間都遊蕩著死者的亡靈,此處的每一寸土地都被死亡所占據,不知不覺間,會覺得整個人都變成了一具行屍走肉。
“以舉族之力徇死。”就連銀狼也輕輕地歎息了一下,“何其壯觀,又何其悲哀。”
“所以它很孤獨也會悲傷……它不知道該怎麼做……隻能徒勞地奔跑……它害怕……它沒有力量……它害怕死掉也害怕……也害怕看見死去的族人……”冷瞳向前伸出手臂,一隻手五指撐住腦袋,細細感應著,“它在哭……”
真的,孤寂的夜色中送來一絲一絲的低低哭泣聲,混雜在雨水衝刷地麵的聲音中,是那般微不足道,可是那哭聲是多麼絕望啊,仿佛被束縛在燃燒著的十字架上千年萬年的囚徒無力地揪著頭發,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隻能發出絕望的哭聲,可那麼長久的折磨早已磨盡了他所有的氣力,所以隻能低低地哭泣著……
如破碎風箱般盡力發出的似銅鏽般嘶啞的絕望哭泣,似乎能觸動人心底最柔軟的一處,勾起人心底所有絕望的、悲傷的回憶,然後化為遊靈,無意識地飄蕩在天地間,偶爾發出不成人聲的嘶鳴。
“執念,”銀狼終於悚然地瞪大眼睛,吐出一口氣,“好強的執念。”可他的眼睛裏沒有懼怕也沒有驚慌,隻是閃動著冷冷的銀澤,仿佛金屬一般。
“沒用的,狼,我們追不上白駒……它的速度太快了……”冷瞳輕輕地一旁說,“可是……它才是這個夢境的鑰匙……沒有它,我們就打不開這個夢通向我們的……世間的門……”
銀狼皺著眉頭,依舊是冷淡的口氣:“我不打算呆在這裏永遠做客,畢竟這個夢一點也不美好,我們也還有事情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