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孩子打架,陳安修倒也不好說什麼,但心裏憋氣,既然有看護在,冒冒怎麼會被兩個大孩子聯手打了?“冒冒不哭,沒事了,沒事了,爸爸在這裏呢,以後爸爸帶著冒冒,誰也不敢打冒冒了。”
“家家,爸爸,家家。”
冒冒說的家家當然不是指章園裏的那個小院子,而是他們在綠島的家,他已經不是第一次這麼說了。
老爺子接了章時年擰好的熱毛巾,準備把孩子抱過來親自給他擦擦,冒冒是被摁在地上的,身上到處沾了土,在路上的時候,章時年已經拿手帕給他擦過,不過手帕是幹的,很多土就沒擦下來,所以現在整個人看起來還是髒髒的,“冒冒來爺爺這邊,讓爺爺看看他們打你哪裏了。”
冒冒扒在爸爸懷裏不下來。
老爺子伸手摸摸他的後腦勺,“冒冒要回家了,不在這裏陪爺爺了嗎?”
冒冒抽泣了兩聲,趴在爸爸肩上說,“不要爺爺了。”
孩子無意中的一句話,把老爺子打擊壞了,相處這些天好不容易培養出這點祖孫感情,被冒冒一句話打回原點了。
冒冒不給爺爺抱,最後還是章時年接過去的,他給冒冒擦擦爪爪,又擦擦臉上的淚水,擦到下巴那裏的時候,冒冒扭著頭不讓擦,他察覺有異,抬起冒冒的肉下巴看看,下巴到脖子那裏明顯被抓了,好幾道的紅印子,有兩處都被抓破皮了,他剛剛路上隻顧哄冒冒,也沒檢查太仔細。看來他們不光是壓著冒冒的手腳,還在冒冒掙紮的過程中還打了他。
陳安修也看到了,強忍著怒氣沒出聲,借口要給冒冒換衣服,帶著人先走了,但章時年的臉色已經徹底沉了下來,不到晚飯時間,章七樹就把下午在場的七個看護一並打發了出去。
晚飯過後,兩個打人孩子的父母過來道歉,章時年對他們沒印象,聽他們介紹,拐拐彎彎的還掛著些親戚關係,章時年無心應付他們,略聊了幾句,就客氣地把人請走了。
陳安修回去給冒冒洗了澡,醫生也來看過,其他地方都沒什麼大礙,就是脖子被抓破了,大腿那裏可能被用膝蓋頂著了,淤青了一大塊,陳安修抹點藥給他輕輕揉揉,“這裏還疼嗎?”
冒冒自己也低著頭看,“疼。”
陳安修給他吹吹,“那冒冒以後多吃點飯,等你長大點,就去打回來。”
冒冒兩隻爪爪在床鋪上使勁拍了拍,“打啊。”
“恩,打,別人打你,你這麼打回去,對了,後天哥哥就來了,這下該高興了吧?”
冒冒馬上就坐不住了,撲騰著兩條光溜溜的胖腿就要爬起來,“得得,我得得。”
陳安修伸手去抓他的腿,“別動,別動,你哥哥後天才來呢,你著急什麼,剛抹好的藥都讓你蹭沒了。”
父子兩個在床上邊抹藥邊說話,誰也沒注意老爺子來了,章時年倒是看到了,剛要出聲,老爺子朝他擺擺手,在門口略站了一會就和許默成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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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默成是老爺子的秘書,當然不可能事無巨細地向章時年稟報,但在老爺子麵前就不一樣了,他把當時發生的事情仔仔細細地和老爺子重新講述了一遍。
當聽到那句沒家教的時候,老爺子的手指在桌麵上扣了扣,微微笑出聲,“默成,算起來,我有多少年沒回來了?”
“有八年了,上次還是把勉之先生的骨灰送回國那次。”
“八年,是很久了。”久到足以讓很多人忘記這裏的真正主人是誰,“明天幫我下帖子,請族裏的幾個長輩來我這裏喝茶。”
許默成試探地問了一句,“老爺子是想?”他看老爺子之前的意思似乎是等祭祖過後緩緩圖之的,他以前就聽老爺子說,家族曆史綿長,是好事也是壞事,壞事之一,就是陳舊的規矩太多,就拿給孩子上族譜這事,噸噸冒冒的出身來曆實在不好解釋,大家族最是要臉麵,給私生子上族譜這種不光彩的事情,族裏肯定會有很多人站出來反對,就算以前有例外,也是記在當家夫人的名下,尚且可以遮遮醜。陳安修作為男人,章家是絕對不可能讓他上族譜的,時年又明確拒絕其他女人登記在他妻子的位置,這樣一來,噸噸冒冒上族譜的事情就難上加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