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一切都歸於平淡,她的眼前便隻有那一片漫天腥紅血雨。
“夷珞?”臉上傳來微微的疼痛,似有人在輕拍著她的臉。
“我……怎麼啦?”魂悸魄動,夷珞這才如夢初醒。
映入眼簾的是一張花顏月容,兩眉微折,如遠山斜橫。鳳眸微漾,似星辰耀月。
“你這身子骨太差,怎麼好端端的便魔魘了?待出了十五還是讓大夫診下脈吧,開些調養的方子。不然,怎生要孩子?”嘴角揚起一道優美的弧度,眸中有著淺淺的戲謔。
夷珞使勁抽手,咬唇輕輕跺腳,嬌羞的眉眼卻怎麼也掩不了嘴角悄悄挽起的笑花。
心中那一株沉寂多時的桃花瞬間燦爛綻放。
“如何?”晏如初湊近了欣賞那張嬌欲滴的花顏,薄唇再次邪肆上揚。
夷珞已經羞得抬不起頭來,好在那三人都識趣,皆低垂著頭,靜然而立,不然……
聞著他呼吸間的那股淡淡的酒香,已是微微熏然。
“公子說是便是……”羞惱嬌嗔,夷珞甩手,終於掙脫出來。忙用另一隻手觸了下快要燃燒的兩頰。
輕咳一聲,打破滿室曖昧。
門口傳來響動,婆子已重新搬來一張矮幾置於室內,夷珞終於可以避開他越加熾熱的視線,像隻驚慌的兔子逃離開去。
親自端了些酒菜放在小幾上,“你們慢慢吃。”投給三人抱歉的眼神,轉身之際偷偷在梅靈耳際道:“等下咱們不醉不歸……”
見她微不可察的點頭,頓時喜上梅梢,心情說不出的愉悅。
這頓年夜飯雖不若往年那般吃得歡快自在,卻也出乎意料的份外融洽,精致的眉眼再次鮮活起來。
她向來也是愛笑愛鬧的,許是為了應景,便搜腸刮肚的揀了好些逗趣的笑話說與大家聽。
縱是晏如初也有幾次繃不住大笑出聲,那樣絕色的男子,那樣爽朗的笑聲,令在座的所有人都為之癡迷。刹時間滿室生輝,仿若雲破月來,百花弄影。穿透重重幕簾,敲在最柔軟的心間。
夷珞癡愣的當下,亦有另一雙癡迷的眼睛由始至終的如影相隨。
隻是霧中花,水中月,卻是那樣的撲朔迷離。
飯後,晏如初看了些莫倦呈來的卷宗後便被宴老夫人叫了去。
因為,晏府有個不成文的規矩,年三十的夜裏,宴家男人隻能宿在正室主屋,亥時過後便不得在妾室屋內逗留。
即便如今正室之位尚懸而未落,這規矩仍是不能枉顧的。雖還沒有正式的名份,在府中,她的身份卻已是心照不宣的事。
但,尚未行那納妾之禮,她便還隻是姑娘主子,不是夫人。
晏老夫人更是不用在年初一那天喝她這碗媳婦茶。
漫漫長夜,孤清冷冷。唯有一醉,才可萬事方休。
昨夜一場宿醉,年初一,夷珞略略起得有些遲。
在紅綃的巧手下,她一頭濃密烏黑的青絲被一分為二。一股由發頂至半,又分兩股,各於兩側結綰成小髻,飾以絳紫流蘇緞,上嵌七粒圓潤的小玉籽。一股用檀木製的細齒梳沾那浸了一宿的臘梅花雪水理順,然後垂髫於兩肩。原是覆於額前的垂發亦被她綰入小髻,露出了光潔飽滿的前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