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如初一路分花拂柳,優雅閑淡的禦風而行。偶爾斜睨一眼,薄唇便情不自禁的輕輕揚起。
很快,二人便到了前廳。夷珞略在門外頓了頓,稍稍理了下被風繚亂的鬢發,整了下微皺的羅衣。
這才跟上晏如初的步劃。
“娘。”晏如初落座,向主位打了聲招呼,接著又向端坐左右的方氏和柳氏分別點頭致意。
柳氏淺淺一笑,飛快垂眸。
方氏瞥了她一眼,隨即輕哼,與座各人都聽得一清二楚。夷珞執筷的手略略一頓,然後自顧自的默默進食。
眼睛卻控製不住的偷瞄側前方,似要從他淡然含笑的麵上看出些蛛絲馬跡。
晏如初本就生得俊美不凡,尊貴爾雅。人前皆是一派溫潤如玉,待誰都淡然有禮,比之晏飛卿更多了份超然物外,不食人間煙火的神仙風貌。
哪個少女不懷春,那柳氏也不過雙十年華,比之晏如初亦要小上許多,加之府上又曾有過關於他們的流言蜚語。
夷珞雖不相信,卻還是忍不住暗暗窺探。
半晌卻宣告無疾而終,反而被另一道視線牢牢纏住,竟是晏如初一雙快要噴火的眸子。
夷珞自是不敢招惹,隻能權當無視,自然而然的調回視線。
晏飛卿當即氣得暗暗咬牙,手裏的筷子捏得“嘎吱”直響。晏老夫人投給他警告一瞥,他才稍稍收斂些。
晏如初依然優雅進食,目不斜視,好似他人的波動皆與他無關。不多時,整個席間已是安安靜靜,無形中,他的威信震懾住所有人。
正所謂食不言寢不語,除了杯盞之聲,和下人在席間穿梭服侍之聲,隻偶爾聽得幾聲極低極壓抑的咳嗽聲。
除了方氏,誰都不忍心責怪柳氏。她原是貌美如花的妙齡女子,身子卻過早的衰敗,如今已是花開荼蘼。
讓人不得不歎,不憐,不婉惜。
夷珞尚記得她初入晏府時,容顏嬌美,華茂春鬆,朝氣而生動。那時並不知她日後會嫁入晏府,最終還成了晏如初的三娘。
真真是造化弄人,當年,誰人不知,誰人不曉,柳紀綢莊的“賽西施”對晏家大公子晏如初情有獨鍾到如癡如醉的地步。
夷珞想,如果那日柳芊芊沒有隨他爹一道來晏府送布匹,那就不會遇到下山替晏老爺祝壽的晏如初,也就不會從此悔誤終生。
若換作是她,怕是早已生不如死了。誰能忍受得了前一刻滿心歡喜的披上嫁衣,以為嫁的是自己心心念念的良人,而下一刻卻發現,新郎竟是意中人的爹……不過一瞬,便已是物是人非,愛或不愛都已化做雲煙,生生的兩人,站成了銀河的兩岸。
猶記那日,府中鑼鼓喧天,高朋滿桌,四處皆是一片喜氣洋洋。就在賓主盡歡之時,突然聽得新房傳來驚嚎之聲,接著就見喜娘滿臉血跡的往外奔來,雙目圓睜如遇洪水猛獸。便是晏老爺讓下人攔阻亦被她衝了開去,然後便一路瘋叫著不見了人影。
事後,府中下人都被三緘其口,誰也不得談論喜宴當日之事,就連賓客也被編了個理由糊弄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