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清晨,傅靖童早早醒來,坐在連著房間後門的小花園裏吃早餐。
小花園連接著兩問房間,是半日式庭院的布置,古樸又雅致,有卵石砌成的日式小溫泉,有種著茶花與杜鵑的花叢,還有爬著牽牛花藤蔓的低矮圍牆,越過圍牆可以看到水墨畫似的遠山。
如果還能聽到鳥兒的叫聲,或者看到明媚的陽光,就更完美了。
可惜天邊的雲層實在太過沉厚,迎麵吹來的風涼颼颼的,很有點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感覺。
傅靖童坐在花園中的小桌子邊,吃著旅館提供的早餐:心裏想著阿澈。
與八年前相比,阿澈似乎改變了許多。
他比以前高了壯了,陽光泥土與汗水的磨練,使得他比以前更加強壯。
而相比於以前那個有點自卑、有些別扭的少年,如今他身上多了一股自信及強硬的氣勢。
在他自己的天地中,他似乎過得非常愜意與自在。
她邊-著牛奶邊獨自微笑,看到這樣的阿澈,她的心裏真的好高興。
突然,與小花園相連的另一問房間門被推開,宗澈赤裸著精壯的上身,隻穿了條短褲走了出來。
“你好早起。”他意外地發現花園裏俏麗的身影,於是輕鬆地靠在門邊,愜意地欣賞著眼前的美景。
記憶中的她向來喜好素色的衣服,今天早上的她卻穿了一件粉嫩的俏麗衣裙,襯出她纖麗苗條的身段,而及肩的長發與嫩紅的兩腮,讓她看來顯得格外誘人。
傅靖童回頭看了他一眼,然後飛快地收回目光。
“是你賴床了。”她說,假裝專心對付盤中的香腸煎雙蛋。
事實上,她不怎麼敢回頭看他。
他的黑眼半眯著,頭發有些淩亂,懶散地靠在門框上,明明是亂七八糟的模樣,他整個人卻散發出一種傭懶的性感。
剛剛不過是看了他一眼,她就心跳加速,不敢再回頭望。
宗澈蠻不在乎地笑了笑,轉身進了房間梳洗,半晌後,又重新走了出來。
他換了黑色背心與長褲,手裏拎著一罐冰啤酒,攤開長腿,舒服地坐到她身邊。
他看來依舊是一副懶散性感的模樣,但起碼他身上衣物周全,沒有叫她太過心慌。
“我下午就要走了,明天還有工作。”能夠看到他過得這麼好,她就感覺心滿意足,擱在心上多年的石頭,終於能夠落下了。
“恐怕不能如你所願。”宗澈抬了抬下巴,指指天邊密布的烏雲,說:“台風
“這樣子,還要多打攪你一天。”靖童感到有點為難。
“別跟我說這些廢話。”宗澈專注地看著她,“你愛在這裏留多久都行,你知道我永遠都不會趕你走的。”
他的眼裏有種奇特的光芒,話語裏似乎有種叫她不敢深究的東西。
她避開了他的眼,笑說:
“謝謝。事實上,你這裏很舒服自在呢!你外婆家的溫泉小花園,就是這個樣子的吧?”
“你還記得?”他有點意外。
“當然記得。”靖童笑著說:“你那時還故意說些民宿的鬼故事來嚇我,惡劣極了。”
“我這幾年聽了更多的鬼故事,如果你喜歡,我不介意今晚繼續。”宗澈湊到她耳邊,故作神秘地說。
“不要!討厭!”靖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宗澈得意地大笑。
他站起身,蹲到煙霧彌漫的溫泉旁,撫摸邊上光滑的卵石,說:
“事實上,這裏完全是仿照我外婆家的後花園設計的,就連這些卵石,還有邊上這棵老櫻花樹,都是從我外婆家-過來的。”
“你很愛你外婆。”靖童感動地說。
“我很想念她,可惜她去世得太早。我開這家旅館,就是為了要懷念她,也算是圓了我小時候的夢。”宗澈說,聲音裏有著難得的溫柔。
她記得,他以前曾經跟她說過,將來要開一家溫泉小旅館,他真的去做了。
“阿澈,告訴我這些年你過得好不好,我們一直都在找你,可怎麼找都找不到。”
宗澈重新坐回椅上,啖了口啤酒,語氣平淡地回答:
“無所謂好,也無所謂不好。我去了很多地方,見過很多人,最後發現在這裏最自由自在,就留在這裏了。要感謝爺爺,我當年離開傅家時身無分文,幸好他曾經借給我一筆錢,我把錢投資在股票上大賺了一筆,讓我有足夠的資金做我想做的事情。”
“那一千萬果然是你彙給爺爺的。爺爺他當年毫不懷疑地認定就是你寄來的,我們都還半信半疑呢!”傅靖童笑說。
“當然,這是我和爺爺之間的秘密。敬爺爺一杯!”宗澈舉了舉啤酒罐,向天笑說。
叮當——
宗澈的屋子裏傳來了門鈴聲。
“進來!門沒關!”宗澈扭頭向屋子裏叫喚了一聲。
旅館主管亞媚手裏拎著食物籃,笑意吟吟地走了進來。
當她看到宗澈身畔的靖童時,臉上的笑容頓時難以察覺地僵了僵。
“傅小姐也這麼早。”她向著傅靖童點頭微笑,然後把食物籃放在桌子上,說:“阿澈,早餐準備好了。”
傅靖童注意到,旅館裏其他員工都叫宗澈老板,隻有亞媚直喚他的名字,而且她看著阿澈的神情非常非常的溫柔,溫柔的程度超過了下屬對老板應有的態度。
然而宗澈對她似乎沒什麼特別,隻隨意答道:“謝了。”
“你又喝酒了,早上空腹喝酒對胃不好。”亞媚故意用手碰碰宗澈的手臂,笑得十分嫵媚。
“沒事的,別瞎擔心。”宗澈不以為然。
“傅小姐在我們旅館住得還舒服嗎?我們這裏是鄉下地方,比不上都市的大飯店,希望傅小姐對我們這裏的服務還能滿意。”亞媚對靖童說。
她似乎在以這裏的女主人自居呢!她跟阿澈是什麼關係呢?
傅靖童還沒來得及回答,宗澈已經皺了皺眉,說:“亞媚,她不是旅館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