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聿在會所看到她的消息,特意多待了十幾分鍾才走,是欲揚先抑。
他想把周舟的胃口吊得高高的。
來時,他也是這麼想,要讓周舟主動邁出一步,要她走近他,要她主動說出自己的心意。
見了麵,他又很容易繳械投降。
忍不住,根本忍不住。
看到她的消息,那點欲擒故縱的想法拋之腦後,可不就這樣屁顛屁顛來了?
想和周舟在一起的心思早就急不可耐,他怕他不開這個口,周舟又要重新審視他們的關係。
他經曆過徘徊不定的時刻。
因為經曆過,所以更加小心翼翼,生怕她給他發消息,也是她的猶豫不決。
程聿混慣了,天不怕地不怕,現在怕一個答案。
問出口後,他看到周舟猛地抬頭看他,他的視線筆直的撞進那雙漆黑的眼睛裏,他在裏麵看到了無措的自己。
周舟的眸子像是浸了墨,他看不懂她的情緒。
喉嚨滾了滾,幾秒似乎變得漫長,他能聽到自己吞咽的聲音。
程聿緩慢而艱難的收回目光,盡可能自如,回身去拆茶幾上的外賣:“先吃東西吧。”
和他聲音一同落下的,是周舟那聲好。
好,好什麼?
是問她談戀愛,她說好,還是說先吃東西,她說好呢?
程聿坐在地毯上,垂著頭機械的拆著外賣袋。
他呆著腦袋沒動。
周舟站在原地,看著他低垂的頭顱,看到他打開盒子的手指指節骨骼分明,有很明顯的凸起。
他捏餐盒邊緣捏的很緊。
周舟看著他緊張的樣子,莫名覺得好笑。
他們兩個的過往拿出來說都是劣跡斑斑,床事上從不害臊,單純的想要談情說愛卻把他們這輩子的膽怯和緊張用光。
都在等你進一步,我再進一步。
餐盒全部打開,程聿在這個過程中一直是一心二用,他看似在專注手上的事,實則一直在聽她的動靜。
那點細微的笑聲,他聽到了。
“好笑嗎。”他甕聲甕氣問。
“好笑。”周舟這才脫了拖鞋,赤腳踩在毛絨地毯上,在他身邊坐下,“這麼多吃的,是不是要親自喂我才是合格的男朋友?”
“不喂你就不合格……”他順口接話,半途才後知後覺其中的不對勁。
他猛地一回頭,鼻尖刮在她的前額,他保持著這樣的姿勢垂眸,鼻頭輕抵了下去,碰到她的。
周舟聽到程聿嗓音中的笑,“要親自喂。”
下一秒,薄唇覆過來,溫柔而小心的在她唇瓣上輾轉,時不時輕啄一口,細膩的不帶一絲情欲。
隻有他傳遞過來的快樂。
這樣調皮的反複啄著,她沒有先吃到他親自喂的生醃,先嚐到了他的味道。
果真是春天。
春暖花開,他們心底滋生的芽苗在肆意生長。
他們在初冬的雪天相識,踩著春天的尾巴相擁,準備迎接熱烈而又美好的夏日,還會有更多的秋日銜接,再進行四季的輪回。
簡單的親吻,凝聚在他們周圍的磁場悄無聲息發生變化,周舟在這一瞬間嚐到了戀愛的滋味。
她以為很難。
遇見程聿之前,她一直以為自己在假裝投入,無論是無疾而終的初戀,還是她對嚴以祁的喜歡,看似有情,都無法讓她真正的想要觸摸愛情。
是喜歡嗎?
周舟想,應該是喜歡的。
隻是那點喜歡很淺薄,是多巴胺的分泌,是一種大腦皮層的信號。
但多巴胺的分泌隻會在初期活躍,隨著時間的推移又逐漸恢複到正常的水平,而大腦皮層的信號根本沒有深入,沒辦法向她釋放愉悅和滿足的信號。
程聿於她而言,是不斷增長的刺激。
在她還沒有意識到這份喜歡時,他在或者不在,時間的流逝並沒有讓她對他淡去,每一次和好砸向她的隻會是更洶湧的浪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