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臨水城代替了兩邊兒城牆的山,叫做聞聲山,是這座大陸上的,與知微山齊名的大山脈,不同的隻是,知微山是南北走向,山上隻有幾處,是險峻難行的,而聞聲山,是東西走向,整座山,都上不去人。
依莫國的律典規定,若無意外,各大城池,城門皆與日出同開,但,為了方便城外百姓入城賣貨求工,通常會在開城門之前,使兩根繩子,自城牆上麵,垂下兩個守城門的將官來,先行為準備入城的百姓們登記,以便城門開啟後,能快速的放行。
但,臨水城,卻是有些跟別的城池不同。
“這裏沒有提前下來登記的兵將麼?”
眼見著日頭就要出來,臨水城的城牆上,還是半點兒響動都沒有,景麒便尋著由頭,跟一個站在他前麵的,挑著兩筐子蔬菜,準備進城去賣的老伯搭起了話兒來。
“登個屁!”
對臨水城的這般情況,老伯像是早就不滿許久了,此時,聽景麒這個外地人跟自己問起來,先是微微一愣,繼而,便忍不住破口大罵了起來,“前腳砍了個搜刮民脂民膏的,後腳又遣來一個連狀子都不接的懶貨!真不知道,莫國這到底是怎麼了!那麼多堪用的賢人名士放著不用,偏就這些個花錢賣官的人,能爬得高高兒的,騎在咱們這些老百姓們的頭上拉屎撒尿!真真是要沒了天理了!”
“你又開始胡言亂語了,瘋老頭兒!記吃不記打的老東西!你這是又忘了上回,給人抓去了地牢裏麵一頓狠揍的事兒了!”
等在老伯前麵的,是個中年的婦人,聽老伯跟景麒抱怨這些,頓時就緊張了起來,扭頭,衝著老伯就是一頓臭罵,偷眼兒打量景麒的目光,也是滿滿的戒備,“你是什麼人!打聽這些作甚!”
“我隻是隨口問問,這臨水城,怎跟別的城池不同,沒有人先一步下來登記入城……哪有打聽什麼事兒啊……”
景麒裝得一臉無辜,哭著臉看了看老伯,又瞧了瞧中年婦人,“是這老伯自己心裏不忿,一股腦兒的把不滿都說了出來,關我什麼事兒啊!”
仔細的想了想之前發生的事兒,中年婦人才是發現,景麒真真是隻跟站在她背後的老伯問了一句,臨水城是不是沒有人提前來登記入城,是自己誤會冤枉了他了,臉上不禁一紅,頗有些尷尬的衝著他笑了笑,出言致歉道,“是奴家瞎猜忌,誤會了你了!小夥子別介意啊!這臨水城,可不比別處,很多話,是不能瞎說的,不然……”
中年婦人的話隻說到了這裏,就不再往下繼續了,但,隻要不是個傻子,就能聽得明白,在臨水城裏亂說話,跟這老伯般的,挨一頓狠揍,都是極輕的懲罰了。
這事兒,給告訴給納蘭雪知道,一個城池,出一個惡劣官吏,沒什麼奇怪,可若是……所有任職的官吏,都不是好人,卻就是有蹊蹺了!
從最早戍守這裏的封家開始,墨貪兵餉,被滿門抄斬,連司馬青的長女司馬鳶,都給搭上了,於理,之後再來管轄的人,該是兢兢業業,不敢再造次了的才是,可……就算撇了尉遲恭,這如今已經叛出莫國,歸入商皇尚扶蘇麾下為將的人不算,另外的兩個城守,又是怎麼回事?
一個與山匪勾結,禍害百姓,被司馬玉徹查之後,押解回昭陽城砍了,如今的這個……竟還是個不得百姓們擁戴的貨?!
這不是太奇怪了麼!
“大嬸多慮了,我就是個來城裏給家人請大夫的鄉下人,跟你們這些常進城的叨擾都來不及,那就至於小氣的,把隨口說的幾句玩笑話,給記在心上了!”
笑著跟中年婦人客氣了一句,景麒演技極好的抿了抿唇角,頗有些尷尬的又瞧了瞧老伯,開口跟中年婦人問道,“大嬸可知道,這臨水城裏,哪一處的藥鋪抓藥便宜,大夫又醫術高明的?”
“待會兒,開了城門,你就沿著路一直往前,到第四個路口兒往左拐,就能看見一處三層高的大藥鋪子,名喚百草莊的。”
聽景麒跟自己問藥鋪所在,而不是些不能說的危險事情,中年婦人頓時就熱心了起來,一邊手舞足蹈的跟他指路,一邊誇讚起了百草莊來,“上回,我家孩子得了熱症,跑了好幾家醫館,吃了十幾副藥,都沒見好,眼瞧著就要不活了,就是這家百草莊的大夫,給救好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