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苦身世塑毒心等秦挽坐進車中時,他所乘的馬車已是押後。楊慕言的車子自然是先行,然後是各大門派此次參與尋寶的主事弟子,燕南悠與鐵鉉夾雜其中。普通弟子乘坐的馬車在後。
秦挽忙前忙後時倒不覺得什麼,如今一人坐在車中倒是覺得莫名的焦慮起來。
楊慕言的車廂裏,還有一個瑤姬,燕南悠的車廂裏少了嚴青,卻還有個鐵鉉,而他的車廂裏隻有他自已一人。不過想來也是,錢凜死了,楊教主的心腹少了一個,誰都覺得秦公子一定會與楊慕言走得更近,對他更是越發的敬畏。可誰知他秦挽在楊慕言眼中仍不過一條狗。
秦挽突然覺得很孤獨,他很自然的又想起了自已的母親。
秦挽的母親是一個很溫柔的女人,出於小康之家,為了追求所謂的愛情嫁給隻是窮書生的父親。父親原本就體弱,成婚後,由於負擔不起家中的生計,隻能靠賣些字畫貼補家用。那個女子沒有後悔過,她靠著家中與她斷絕來往的微薄嫁妝,又接了些針線活兒,努力的操持著家中用度。雖是清貧,但勝在夫妻恩愛,人人羨慕。
日子慢慢的轉好後,秦挽出世了。家中多了一張嘴,日子又變得艱難起來。秦挽母親的娘家也不是什麼大富大貴之人,又有幾個兄弟姐妹,起初看著女兒辛苦,秦挽的外婆還偷偷的接濟女兒一家的生計,到老人過世後,家產便被瓜分得幹淨,這唯一的後援也就這麼斷了。
原本秦挽的母親想著,咬牙撐過後,好日子總是會有,沒想到,秦挽的父親卻又出事了。
秦挽的父親是個贏弱的窮書生,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但勝在一副好皮相,儀表堂堂,十分俊美,並且談吐不凡。秦挽的母親當日除了一眼愛上書生的英挺不凡,更加堅信書生能有朝一日金榜提名,因此才義顧反顧的下嫁於他。
秦挽的父親在秦挽出世沒多久後,便趕上了大天朝剛統一政權,加開科舉廣招賢才。書生知道自已在家中賣字所得的銀錢還不如妻子補衣繡花的血汗錢多,便咬咬牙,當了身上唯一一塊值錢的東西——祖傳的玉佩。在當鋪裏,書生反複的說著一定會來贖,當鋪老板隻做未聞。
臨行前,書生告訴溫柔賢惠的妻子,自已一定會金榜高中,回來接她一起去京誠享福。
兩人纏綿緋側,一夜春風羞煞了屋外的楊柳。
書生走後,翹首盼夫歸的妻子隻身帶著一個孩子,那日子自是無比艱辛。鄉裏有人垂涎這個可憐女子的美貌,不斷前來騷擾。但秦挽的母親卻是進退有度,不驕不躁,若是善意必以禮相待,若是輕佻戲弄,一概怒言相斥……
有賊心的不是沒有,可誰都知道秦挽的母親性格剛烈,曾有人仗著學了幾天功夫,趁夜摸進了秦挽家中。本以為,一個弱女子受此驚嚇必定是任其為所欲為,不料,秦挽的母親居然沉穩以對,從枕下摸出一把剪子,毫不留情的就在賊人身上鉸下一塊肉來……來偷腥的不敢聲張,灰溜溜的就走了。秦挽的母親故做無事,也不拆穿是何人夜裏做怪,倒使得那人羞愧不已,自此絕了念頭。
久而久之,這個女人得到了鄰裏四方的美譽與敬重。
其實,又有多少人真願意為難一個如此癡情的可憐女人?每每鄉裏有人經過通往官道的唯一路口時,經常能看到一個雖著粗布,卻難掩清麗的女子,抱著一個尚不知世事的娃娃,癡癡的看著京城的方向。
一年多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原本算算日子,已是過了科舉放榜。可書生卻是消息全無。
一些可憐秦挽母親的鄉裏人都勸她看開些,不如改嫁好了。那京誠的錦世繁華,哪是一個偏僻的小鄉鎮可比。雖說書生人品也是有名的好,可誰也保不準,是不是被哪個大官的女兒看上,要收了他做上門女婿。那戲裏不都這麼唱的麼?這世上的陳世美和秦香蓮,又哪裏少了?
秦挽的母親相信自已的丈夫,仍是苦苦的等待著,這一等,又是三年。
三年後,鄉裏回來個長年在外頭跑商的雜貨商人,那商人當日與書生一起上路,互相照應著前往京城,如今商人回來了,書生卻仍不見影蹤。
鄉裏人都不免好奇,問起雜貨商人書生是不是嫌棄結發的妻子是個農婦,如今在京城享福?
雜貨商人抽了口旱煙,吐出一串長長的灰霧,語氣沉重的說起了關於書生的另一個故事。
當日,書生與雜貨商人一路艱辛才抵達京城,由於大天朝攏絡才子文人,明言規定前來趕考的學子都可在官家指定的客棧落腳。雜貨商人不是學子,沒有名貼,自然隻能去附近的商會尋落腳之處。
一開始,倆人還時常見個麵,說些近況。漸漸的,隨著科舉時間近了,書生徹夜溫書,雜貨商人便漸漸減少了前去探望的次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