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守平今天醒的比較遲,時針已經指向下午四點位置。平時都是一點多鍾就醒了。去大雜院西麵的小飯店吃點飯,回來再睡會兒或者睜著眼睛躺一會兒,六點鍾再起床吃飯。
有的人到了陌生的環境一天生,兩天熟,三天稱兄道弟,四天便有了過命的交情。他自認不是那樣的人。
再想想,也不對,自己在老家時不就是那樣的人嗎?唉!人還是那個人,環境已不是那個環境了。
在老家的時候,他喜歡出去,喜歡和人相處,每個人也樂意和他相處。在這兒,誰和誰,誰又喜歡和誰相處呢!
前些日子,陳堯叮囑他:在新市這個地方別想處到什麼朋友!這裏的朋友隻有兩種:一種叫做憐憫,一種叫做利用。有能耐有錢的時候,有人來和你處朋友,你不能相信,這種朋友是來利用你的;沒能耐沒錢的時候有人來和你做朋友你也不能相信,那是人家在可憐你,施舍你,那樣的友誼一分錢不值,不公道。咱們是來打工的,不指望出人頭地,可也不需要誰來可憐咱們。幹完活回去睡覺,不要和一些亂七八糟的人攪和,對你沒好處。陳堯說這話時一副語重心長的樣子。
他當時覺得好笑,這天底下哪能不一樣呢?誰能不想交個朋友、尋一個知己,誰又不怕孤獨寂寞呢!可現在想來他一點也不覺得好笑了。這大雜院的人讓他害怕,他們看他的眼神都讓他戰栗,包括龍小嫻。
不出去也好,不相處落一個清靜。這也許是城裏人老死不相往來的原因吧!
他爬起來穿好衣服走向廚房。昨天他去超市買了個單灶、一小瓶煤氣,油鹽醬醋米,鍋碗瓢盆也置辦齊了,還買了一袋麵。老是在外麵吃不合適,太浪費錢,兩碗米飯一個素菜就要五塊錢!這還不算離譜,特別是晚上那一頓宵夜——一碗麵線糊竟然要八塊。雖然是陳堯掏錢,他也覺得心疼如果能做些包子饅頭帶過去,總也得省下幾塊吧!
走進廚房嚇了一跳,裏麵全是廢品,紙皮都碼了快兩米厚了,礦泉水瓶,易拉罐,鐵盒也裝了好幾大袋,還有銅鐵錫鋁什麼的也有好幾十斤,把整個廚房都塞滿了。他一邊把東西往外間挪一邊合計,照眼下的全部收入來算這一個月差不多有近三千塊錢的進賬呢!工資八百,裝車一千二,再加上何老板的一千,還有賣垃圾的錢,乖乖,三千塊肯定有了!
大頭和老肥是的前天下午來找的他。他聽完以後好半天沒說出話,真不敢相信世上會有這等怪事。
在農村誰家人死了,隻要他們說一聲,哪怕你有天大的仇隙天大的事,也不能說二話,務必盡力幫助。去年夏天村東頭的間子爹死了,村裏人送棺材下葬。剛抬起棺材天就陰下來了,又是電閃又是雷鳴的。當時哪一家麥場上不是鋪了一層麥子,可是沒有一個放擔子走人的。走到半路的時候就下起了雨,場上的麥子被水衝的到處都是。農村人一年四季不就指望一季小麥一季大豆嗎!多心疼人啊!可有誰抱怨一句了呢?難道新市人的電梯比農村人的小麥還重要嗎?這人心,怎麼就變得這麼薄了呢!
何大頭見他不說話,問他是不是害怕,他搖頭。在老家的時候,他幫很多死者打過坑——挖墳坑。抬棺材一般是不用未婚青年的,據說是對他們的身體有影響。守平都是打坑。打坑必須要趁星出門,即天不亮就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