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太子(1 / 2)

第一章太子

岑國戰敗。

敗得血染皇城,屍伏千裏,江山瘡痍,辱國殃民。

作為一個戰敗國,除了割地便是賠款,再不就是送美人。而作為與岑國宿怨極深的戰勝國——饒國,並不覺得就此能達到羞辱岑國的目的。

經過饒國文武重臣長達三天的商議後,最終做出了一個極為滿意的決定。

那就是讓岑國把最受寵的六皇子嫁過來,和親!

此決議出來後,不光是岑國,連饒國也是一片嘩然。

千百年來,公主和親不在少數,早已不是新聞趣談。而皇子和親……這可是史無前例,甚至來說,是比靠女人胸脯來苟且保殘江山,更為羞辱,也更令岑國難以啟齒。

岑國上至皇族,下至黎民,皆氣得一臉鐵青。麵對此等奇恥大辱,岑國永安皇帝隻是坐在金鑾殿上,用枯濁的雙眼望向京城的上空,落魄的歎了口氣,對身邊的太監說了句:“將他帶來罷……”

彼時,無憂無慮,純真不識愁滋味的六皇子正在尚書房聽太傅授課,本不該在這個時間段出現的高總管用一道令牌將自己帶到了永安帝麵前。

金鑾殿中除了永安帝別無他人,空蕩得有些滲人。

“父皇……”六皇子還稚嫩的聲音中帶有惶恐,關於戰敗一事,他知之甚少,但也明了現在全國上下處在一片水深火熱之中,心中雖擔憂父親,卻也無能為力。小心翼翼的瞟了一眼龍椅上的中年男人,他仿佛看到了這個男人此生之後的一蹶不振。

永安帝悲憫的看著自己最為寵愛的兒子,自嘲的笑了笑,酸澀之淚即將湧出,但還是生生咽了下去,:“衍舟啊……過來給朕瞧瞧……”

時衍舟嚇了一跳,訝於永安帝開口之聲突然如此粗噶難聽,定了定神,慌忙拾級行至龍椅前,俯跪在永安帝的膝下:“父皇……”是,是……有什麼事將要發生了麼……

永安帝愛憐的摸了摸他的頭,久久都不曾再開口說話。

黃昏時際,斜陽若血,穿透金鑾殿外幾棵森然巨樹,撒了斑駁的星輝在古重堂皇,莊嚴肅穆的大殿內,像時光的流轉,千百年又千百年,沉沉地低訴。

父子兩人這般靜靜相守至夜間,紅蠟螢火,宮侍的衣擺在翹頭步履之上輕盈搖擺,稱在燭火之下,像一條淌淌歡流的河。

時衍舟一輩子都記得這副景象,那是他記憶中岑國皇宮最後的一幕。

……

黃沙漫揚,駝鈴百轉。

“殿下,別再看了,看不見的……”看著這位皇子長大的侍從寧貴忍不住勸慰,這茫茫沙漠,再怎麼望也望不到榮昌城。

“寧貴……你說我是不是一輩子都回不來了?”時衍舟臉色有些枯黃了,不似初時的水嫩白皙。

寧貴心有戚戚的垂下了頭,言不由衷的說道:“殿下莫要焦慮,我岑國定能重振雄風,一雪前恥,打敗饒國,再將您風風光光的接回去。”

時衍舟幽幽地再朝榮昌城方向看了一眼,癟著嘴道:“這般便是回頭下望人寰處,不見榮昌見塵霧嗎?”說罷異常沉默的坐回馬車裏,一路上未再說一句話。

……

漫漫長路,不急不緩也走了將近大半個月。

而此時的時衍舟已是灰頭土臉,麵如枯槁,一張嫩臉曬得黢黑。平日裏精氣活潑,伶俐機靈的六皇子早已沒了蹤影。莫不是收拾的還算整潔,身後跟著一大群侍衛仆從,怕是和鄉間村野的野孩子也沒多大差別。

輦車行至饒國城下,一行浩浩蕩蕩的隊伍便被肅穆的守城士兵攔截下來,如對待普通百姓般查看了官碟和信物再放了行。至後行到了城門下,也未瞧見任何迎接的官員。

路往百姓瞧見那華貴的輦車,再加上輦車上插著的岑國旗幟,便得知是岑國皇子前來和親了,興奮又輕蔑的奔走相告,瞬間成了饒國第一新聞。不少百姓聞訊趕來,將時衍舟所乘的輦車圍得個水泄不通。寧貴指揮著隨行的侍衛將看熱鬧的百姓攔截住,不讓他們靠近輦車。

時衍舟還從未見過這麼多人,一時間不知所措,茫然又緊張的朝四周看去,全都是一張張幸災樂禍蔑笑的臉,汙穢的語言,粗鄙的動作,刺耳的聲音像一陣陣腥風朝他撲來。時衍舟隻覺得全身血液衝向腦門,小臉羞憤得要冒煙,這還是第一次,第一次被人羞辱,被這麼多人羞辱。

從小錦衣玉食,千寵萬愛的六皇子哪受過這等待遇,心中委屈得要命,若是平時父皇早就給他做主了,可如今,他連個撒嬌的人都沒有。怎麼說也是個小男子漢,硬生生憋著眼淚告誡自己不要流下來,不能折汙的岑國的名聲,哪怕是被羞辱到了這等地步,他也是有骨氣,有尊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