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前塵往事她並不清楚,那些埋葬二十年的禁忌隻要扯開就是一個無底的黑洞,無論是誰稍有不慎就會掉下去,粉身碎骨,這種痛徹肌膚的痛,讓人無法呼吸。
陌涼的眸光一點點黯淡下來,耳邊呼嘯著兒時的記憶,裏麵夾雜著母親永無止盡的尖罵聲,能夠把人一點點撕碎,他覺得頭痛欲裂,突突跳起的太陽穴一個節奏比一個節奏猛烈,最後驟然縮緊,直衝人的脈門。
他能夠聽到那個女人的哭聲哀戚至極,她扒著媽媽的衣服哭道:“求求你放我們一條生路……”聲音斷斷續續,是跪地磕頭的響聲,她拽著媽媽的衣角:“姐姐你知道燁不愛你的,姐姐你放我們一條生路吧。”
好像那個女人的聲音是從煉獄裏出來,帶著無盡的哀傷,那是他睡醒覺從門縫裏偷看到的,那個女人梨花帶雨,楚楚可憐,媽媽好像什麼都沒有聽到,坐在沙發上悠閑地喝著茶,會時不時的瞟上地上哀哭的女人:“恩?你說什麼?”
她把茶杯放在茶幾上,彎下腰露出笑容:“炎寧,你要我說什麼好呢?”她拍拍炎寧的臉猙獰的笑道:“我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像你這樣不要臉的!”
那個聲音無比清晰的從陌涼的腦中穿過,他子夜般的星辰盯著初夏,然後勉強起身,踉蹌著幾乎要撲過去,他的腿到現在還是沒有好利索,現在走路還是要借著單拐才可以走,他露出過怪淒涼的笑容,問道:“初夏,你要告訴我,你的媽媽就是當年和我爸爸偷情被我媽發現開槍打死的第三者是不是!”
好像用盡了所有力氣,他拽著她的衣領,然後手一點點的下垂,他的笑容蒼涼而淡漠,“初夏,原來你早就知道!你當時接近我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他的聲音並不是那種預想中的狂躁和憎恨,隻是出奇的冷靜,初夏從未見過這樣的陌涼,他的臉經過短暫的痛苦之後,是冷硬而據人千裏之外的漠然,他隻是發毛的盯著她,然後手一點點觸碰她臉上的肌膚,他的手在夜風中冰涼如水。
他吸口氣,到現在才發現初夏的這張臉和她媽媽有六分相似,他忽然覺得胃裏翻山倒海,忍不住想幹嘔。那個女人曾經那樣溫柔如水的為他穿衣服,彎彎的眉眼看著他細聲細語問他:“陌涼,你覺得阿姨對你怎麼樣?是媽媽對你好還是阿姨啊。”
他記得爸爸立在門前笑著看他們說:“炎寧,你們真像一對母子呢。”他走到陌涼的身邊很認真的問陌涼說:“陌涼,爸爸問你一個問題好不好?如果有一天,我和媽媽離婚了,我們跟著炎阿姨好不好?”
那時他什麼都不懂,那時那個破壞父母感情的女人是那樣溫柔,是那樣會照顧人。他閉上眼努力使自己平靜,他寸步不讓的緊盯著初夏,“告訴我,你還知道什麼!”
初夏目瞪口呆的看著陌涼凶神惡煞的樣子,他困住她的雙手,眯眼看著她:“初夏,你接近我是不是為了報仇!初夏,你想幹什麼!”
她張張嘴一句話也沒說出來,她不知道究竟該怎麼去回答。她把臉別過去,看向陽台下的黑幕,像一個巨大地猛獸張開了嘴要把她吞噬進去,陌涼捏緊她的下巴:“原來都是真的,初夏,昕薇說的都是真的,初夏,原來這一切都是真的。”
她咬咬唇,很久才開口問道:“陌涼,昕薇說了什麼?”
陌涼冷笑笑,捧起她的臉,想起昕薇今天中午說的話:“陌涼,我們打個賭好不好?”她的笑容婉轉動人,隻是眼角還有淚痕,她一字一頓地說:“陌涼,你和初夏的感情注定的不到幸福,如果你們在一起,那和伯母一定會斷絕母子關係。你想知道為什麼嗎?”她的眼睛神采奕奕:“你給初夏打個電話說我悔婚了,今天你一定會知道答案。”然後她倚在沙發邊悲戚的笑笑:“陌涼,我累了,八年前是我使了一些小伎倆,讓你們分開,可是現在我不想拿我的後半生幸福做賭注了,我們的遊戲到此為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