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盡言抱緊俞思冕,將頭埋在他懷裏,覺得仿佛要失去這個人似的:“俞大哥,你不會有事的對吧?他們早就不把你當成自己人,你和俞家沒有任何關係了是嗎?”
俞思冕整個人已經呆住了,他回過神來,擠出一個艱澀的笑容:“當然沒事,我跟俞家已經沒關係了,言兒別擔心。”這話隻是安慰莫盡言,這世上,從來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俞家有了好事絕對是輪不上俞思冕的,但是有了禍事,俞思冕卻是躲不過的。
俞思冕已經在心裏做了無數次的假想,如果真的逃不過去,那自己就帶著莫盡言去逃亡,隱姓埋名,做一對亡命鴛鴦。隻是可就苦了莫盡言。
莫盡言從俞思冕懷裏抬起頭來:“俞大哥,我們走吧。走得遠遠的,我們駕一艘海船出海,沒有人會阻攔我們的,我們可以去東番,或者去更遠的地方,總之遠到他們再也找不到你。”說到此時,他的眼淚唰唰淌了下來。
俞思冕用手捧起他的臉,溫柔地吻去他的淚珠:“言兒別怕,哥不會死的。我們這就走,先到海上去,看看情況再說。如果沒有轉圜的餘地,我們就馬上離開。”說著對著門外喊,“陳良,陳良!”
陳良一直在門外候著,知道自家大人隨時會找自己,他匆匆跑進來:“大人,什麼事?”
“去幫我們安排一艘海船,就是小莫親自造的那種,我們要出海。”俞思冕道。
陳良看了一眼屋裏的兩個人,莫盡言臉上淚痕未幹,俞思冕滿臉憔悴,不由得有些愴然:“是,大人,我安排最可靠的軍士上船待命。”
莫盡言叫住陳良道:“陳大哥,我和俞大哥離開之後,你就帶著嫂子和侄兒回老家吧,讓陳平生陳哥也回老家去。我們不方便帶你們了。”陳良和陳平生均已經成親,各有了一個快兩歲的兒子。
陳良有些傷感地看著他們:“大人,公子,我還是跟著你們吧。”
俞思冕搖搖頭:“不了,陳良,我們若是沒事,還會去找你回來的。若是逃不過這一劫,就不拖累你們了。”
陳良咬緊了牙根:“這些暫時都不說了,我趕緊去辦事去。”
“俞大哥,我也趕緊去收拾東西去。”莫盡言擦了一把臉上的淚痕,此刻不是難過的時候。
俞思冕點點頭:“好,我們一起去。”
二人正要出去,剛跑出去的陳良一臉倉皇地回來了:“大人,公子,朝廷的人到了。已經將衙署圍起來了!我們怎麼辦?”
俞思冕冷哼一聲:“來得倒快!”
其實也不怪朝廷的人來得快,而是他們得到的消息有些遲了,所以才顯得朝廷的辦事效率極高。
莫盡言神色緊張:“怎麼辦?”
陳良道:“大人,要不你帶著公子衝出去?”以他倆的身手,還沒有幾個人能攔得住。
俞思冕略一沉吟,搖頭道:“算了,還是我自己去看看吧,免得你們受連累。”皇帝會株連九族,未必就不會株連這衙署中的無辜人。
正躊躇間,前來執行命令的人已經進來了:“聖旨到!鎮東衛指揮使俞昇接旨——”
俞思冕看著門外,回頭又看看莫盡言,萬分難舍道:“言兒——”
莫盡言眼圈紅了:“俞大哥——”
門外的人又在催促:“俞昇可在?快快接旨!”
俞思冕忙道:“言兒別擔心,也未必沒有轉圜的餘地,我被帶走後,你盡快去找江伯父。”
俞思冕緩步走到門口:“俞昇在此!”
莫盡言跟著他走到門口,門外宣旨的人道:“誰是俞——莫——盡言兄?”宣旨的人話頭突轉,讓莫盡言猛地抬頭。
院中一人錦衣冠冕,手舉黃色聖旨,赫然正是多年未見的孟長齡:“長齡兄?!”
孟長齡舉著聖旨的手垂下了,向前緊走了兩步:“盡言,你怎會在此?”突然憶起自己此行的目的,連忙站住了。
莫盡言萬沒料到前來宣旨執法的人居然是孟長齡,多年未見,當年那個帶著羞怯的瘦弱少年書生,此刻已經是個氣勢凜然的朝廷命官了,誰說百無一用是書生呢。他迎上去:“長齡兄,別來無恙?”遂壓低了聲音道,“聖旨可否遲些時候再宣?我有話同你講。”
孟長齡遲疑了一下:“好。”
莫盡言轉頭對陳良道:“陳大哥,去招呼各位公差大哥喝茶吃瓜。”一麵說,一麵拽著孟長齡往屋內走。
俞思冕有些傻眼地看著莫盡言與欽差大人套近乎去了,小莫怎麼認識朝廷欽差?
“長齡兄,你這些年去哪裏高就了?”莫盡言問道。
孟長齡自嘲地笑了一下:“什麼高就啊,就是那年離開梅所,回去參加科舉,中了舉,去並州做了個縣令。倒是你,這些年都去了哪裏?那次你走得突然,後來見你回來過,卻是隻打一轉便離開了。”
莫盡言無奈地笑笑:“我其實哪裏也沒去,就是被梅所除了名,回家了,怕你們擔心,就沒說。本來想換個戶籍重新入軍營的,未料莊許大哥出了意外,我師父也不在了,就沒有再回去。沒想到梅所前那一別,竟是這麼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