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縱十分幸運地撞見了精彩場麵,麵皮正發緊。
“皇上,穿堂風大,臣風寒初愈,望皇上體諒一二,與臣把門關上吧。”秦王的聲音依然低醇,不緊不慢沉沉地飄了過來。
蕭縱杵在門邊,尷尬地虛垂著眼瞼。自打他一腳踏進這間房,赤|條|條一具身子赫然紮進眼中,他就再沒敢把眼光往房中央擺。這會兒聽到秦王說要關門,蕭縱想,他還是先出去,在廊裏站站,等人收拾停當了再進來不遲。剛要回身跨出門去,卻突然覺得這好像是自己落荒而逃,在人麵前示了弱一般。
不過就是一副光身子,他有的,自己一樣不缺,他跑什麼。
蕭縱在門邊定了定神,抬手把門一合,向房裏走,在靠裏牆而設的一張靠椅裏坐了下來,靜候秦王更衣。
秦王站在浴桶邊,見蕭縱當真一臉淡然走了進來,坐在一旁等,利眼微微一挑,淡淡朝天子瞥了一眼。這房中其實設了一扇七尺高四排扇雲母屏風,要遮一遮秦王現在的不雅,綽綽有餘,不過秦王絲毫沒有要移到屏風後麵避嫌的意思,他瞥了蕭縱一眼,拿了擱置一旁的幹巾,如若無人擦起身子來。
蕭縱眼角抽了抽,他雖然克製了心中的別扭沒有退出去,但對看人擦身子也確實沒興趣,隻好轉過眼把房內陳設來回掃了兩遍,目光觸及臨窗擺放的那張小榻,呆了一呆,很不是時候的記起某些回憶,眼皮不由自主又抖了抖,木著臉別開,轉回視線。
哪知那廂秦王身子還沒擦好,沒留神便又再上下瞧了個遍。
野旗一族自古風俗,男子蓄發較中原人長,這會兒秦王沾了水的長發正淩亂散扒在他那寬肩後背上,沒個遮攔的身子魁偉挺拔,一身肌理線條堅硬飽滿緊繃,還有幾顆水珠順勢而下。秦王擦身正擦得不緊不慢。
蕭縱委實有些鬱鬱,他今日是為著正事前來,相信秦王自個兒心中不會沒有數,但眼前這一出又是在作甚?
“秦王,你身子前幾日受寒,這才剛轉好。眼下天氣陰冷,實在不合適沐浴,快些擦幹了身將衣袍披上,莫要又受寒了。”蕭縱終於忍不住道。
秦王沒吱聲,仍然慢條斯理擦著他那一身精悍的肌肉,片刻,終於把自己擦幹了,扔了布巾,抓了件黑袍子往肩上披,“難得皇上也還記得臣病著,臣這幾日發了幾身汗,”頓了片刻,淡淡道,“皇上不是總嫌臣身上味不好麼。”一邊綁腰帶一邊朝蕭縱走來。
蕭縱坐在椅裏想,他剛剛是不是聽差了什麼。
從上一回禦花園中不歡而散之後,他緊接著便聽侍衛報秦王在行館裏折騰親衛,然後折騰了半月把自己折騰病倒。他是想象不出如秦王這般冷峻冷靜之人折騰自己是哪種樣子,可能是很暴戾。不過,今日從他踏進這房,見到的秦王與此前並無不同,冷峻依舊,深刻的五官精湛若刀刻斧鑿,線條硬朗,狹長的眼眸光冷厲,一如當日大明殿上覲見的那刻,懾人心魂。實在要說有哪裏不一樣的話,似乎氣勢上沉斂了些。
一臉沉斂的秦王不鹹不淡吐了這麼一句。
蕭縱想秦王是在挖苦他吧。
心下不覺有些犯堵,他今日來得不是時候,或者如韓溯所言,他本就無需走這一趟。
正當暗自煩悶,秦王已走近他麵前,眉眼微挑,玄黑的緞麵錦袍半包半敞裹住結實精悍的身軀,順手拉了張靠椅,秦王在蕭縱對麵坐了下來,繡著金邊萬福紋的衣襟半拉,露出一片銅色胸膛,飽滿的肌肉微鼓,蓄著經年征戰沙場搏殺融入肌骨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