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曼絲如此安靜的享受著魂魄深處的那份悸動時,一股奇怪的的感覺爬上了她的心頭,“公子有事。”曼絲心腔劇然一跳,自從和令狐絕簽訂鬼之契約後,她還是第一次有這樣的感覺。
一個翻身落地後,曼絲雙眉微戚,嘴唇緊閉,那張蔥白的麵孔上業已籠罩著一片森冷之氣。沒有一絲停頓,她便雙足急點,破門而出。
四散分裂的門板木屑驚動了站在廊道上的修斯等人,下意識的回過頭來,隻看見一道白色的影子如一抹流光,已肉眼難以追悚的速度朝前院飛去,半空中傳來曼絲冷硬焦灼的聲音,“公子有難。”
修斯等人被曼絲此時所展現出來的速度給驚呆了,一個幽靈騎兵心裏喃喃道,“天那,這是人的速度嗎?怎麼這麼快法。”還沒有等他從從驚詫中完全的脫離出來,另外一道更快,更迅猛的虹影掠過他的眼前,是烈炎,它後蹄迅速點地,前蹄似兩個流錘般拋甩而起,在空中留下了一個虛幻的影子————。
前院,激戰仍在繼續,一蓬血淬然噴起於一株黑色的榆樹間,散濺在四周,一個身材矮小的鬼忍殺手,眼光呆滯的從樹枝上摔落了下來,宛如一條全身扭曲的蛇,重重的跌到地上,他的天靈蓋已經被魔月抓得爛碎,猩紅的鮮血和白色的腦漿相互爭豔般的在黑夜裏混攪在一起。
而這邊,一個幽靈騎兵被淩空拋起,宛如一隻斷了線的風箏,整個人撞在了牆角,順著從牆壁上滑落的身體,可以清晰的聽到骨骼的碎裂聲。
剩下的不到八十名的幽靈騎兵已經在圖鳴的指揮下,排成了一個巨大的毒蠍陣,那閃閃的刺槍宛如蠍子的毒螯般,緊湊密集又配合巧妙的朝四周圍上來的鬼忍殺手刺去。而四周的鬼忍殺手則悶聲不響而又奮不顧身的從四周撲了上來,手中的鬼刺揮舞劈斬,宛如無數道閃爍在黑夜裏的冷電,淩厲之勢簡直奪人心魄。老實說,要不是幽靈騎兵有堅韌的皮甲,玄妙的陣法,恐怕早就在鬼忍殺手的猛攻下全軍覆沒了。血在進濺,肉在橫飛,隻在片刻的時間裏,又有幾個幽靈騎兵哀號著跌翻出去。
見幽靈騎兵形式不妙,身為隊長的圖蘇尖嘯如雷,暴飛而起,手中的獵刀翻飛掃劈,勢如滾雪。米蘭見狀之下,也大吼一聲,身形暴淩的三轉九折,奇異的撲擊而上,動作快的有若西天的流電。刹時刀風激蕩,掌勁如潮,大有決一死戰的意味。
在倆個人的猛攻下,三名幽魂首次手忙腳亂起來,他們狼狽不堪的倒仰而起,蒙巾下粗大的喉結在不停的上下顫動,目光裏有一股難以言喻的恐懼和慌亂。畢竟到生和死真正呈現的麵前的時候,能有幾個人不萎縮呢?那怕他是心如石鐵的鬼忍殺手。
但畏懼並不代表害怕,在向後移退數步後,他們又悍不畏死的猛撲而上,急促的吟唱聲中,如從虛無界裏突現的鬼藤在寒瑟的晚風裏掀起如濤之聲,在汗珠盈盈中,雙方又陷入了苦戰。
令狐絕力拚三名幽魂,不用說是異常吃力的;他眼見整個別院已經展開一片慘烈混戰,而且形式不妙,心頭更是十分焦慮。可他現在又有什麼辦法呢?那詭異的鬼藤在這三名幽魂的手上,簡直已成為他們身體的一部份,那麼熟練,奇妙,又隨心所欲,好像藤裏流著他們的血液,有著他們的性靈,且又與他們的思想在相互呼應一般,千變萬化,難以捉摸。在一陣冷靜的思慮之後,令狐絕已然決定必須要用險招求勝了。他沒有遲疑,全身的魔法力宛如決堤般的源源不斷的湧進了手中的黑龍槍,全身好象被抽幹似地,一陣劇烈的昏逆感讓令狐絕很清楚自己還沒有使用這招的實力,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令狐絕咬著嘴唇,忍著那昏沉麻痹的感覺,加緊把全身的魔法力灌輸進黑龍槍內。於是,黑龍槍“嗡”然長顫,在令狐絕瞳孔裏,仿怫頓時幻為一條飛龍,那刻鞣精細的花紋就是那閃閃的龍鱗,而他正握著那顫動的龍尾。
觸摸著那顫抖著槍尾,令狐絕仿佛感受到了槍內那不可一世的霸氣和狂意,那深沉的感觸反而讓令狐絕的麵孔上沒有絲毫表情,淡淡的,非常平靜。平靜得如一泓深邃的潭水。
“黑龍現。”令狐絕正準備輕輕的喟歎出唇之際,一白一紅兩道影子把他的話硬生生的壓回了喉嚨。“曼絲,烈炎。”令狐絕在藤陣中輕輕的閉上了眼,一種很奇怪的感覺讓他變的如此的安詳,是啊,在他最需要支持的時候,他見到了自己最想見到的人,那種感覺是無法言表的。
和令狐絕的安詳截然相反的是烈炎的火暴,半空中,它仰首長嘶,長飄的火紅鬃毛,流暢健壯的體形,以及散發的無窮霸氣,讓它立刻成為了所有人的焦點。“啊,這是什麼?”離它最近一個鬼忍殺手,下意識的停住了手,當他驚覺情勢不妙時,烈炎的後蹄已如鋒利堅刃一樣的自他頸項擦過——那麼輕輕悄悄的擦過,隻是,踢碎他那顆大好的頭顱。
剛落地,烈炎又仰首向天,熊熊火焰刹時籠罩了它的全身,那驟然間產生的高溫讓周圍的鬼忍殺手的意識和視線都迷惑了。在他們的眼裏,烈炎已成為天上的神靈,那騰飛的火焰,如血有靈的馬眸,都讓他們深深的畏懼了。可烈炎卻不會因為他們的畏懼而停止進攻,長嘶如雷,猛烈的仿佛要嘶破這濃黑的夜,一道道的火蛇從它的口中猛射而出,又鬥然灑成千百火雨,這火雨是從虛無中來,幻成無數個極為玄異的角度,朝四周的殺手群灑去。於是,推攘聲,碰擦聲,加雜著人喉哀吐的呻吟,頓時間融為一片————在濃黑的夜色裏,這根本就是一幅活生生的地獄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