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宏堂皇的大殿上,文武百官正襟危站,一些品階低,爵位次的官員垂臉而站的同時,目光不時朝四周偷瞄。他們能站在朝堂之上,自然對朝中形式有一股獨特的嗅覺。近一月來,四大家族的低調,太子的強勢,在朝堂上形成了一股極其難得的和諧和平靜。可這對他們來說並不是什麼好兆頭,一時的和諧往往深藏著某種殘暴的漩渦,短暫的平靜更是預示著暴風雨的來臨,以致這些天,每次早朝他們都有些戰戰兢兢的感覺。
在宦官尖利富有韻調的唱喝聲中,黃袍加身的科邏緩緩步入朝堂,唇角漾著一抹威儀的淺笑,落座於皇座之上。繁瑣的禮儀開始,在殿內百官的叩唱聲後,進入了有事請奏,無事退朝的環節。
戶部的官員又開始對各地糧食的短缺提出了奏請,這讓科邏有些不悅,有些心煩。在慣例地把問題責成各部協同解決後,把目光掃向神情肅穆的令狐明。
令狐明察覺到了這縷目光,也清楚這目光裏的含義。太子殿下是想讓自己出口為絕兒求親,不得不說,太子殿下還是照顧到自己和令狐家族的麵子,否則他大可以直接賜婚,把絕兒和自己的關係擺在明麵上。猶豫了片刻,他長吸一口氣,在眾臣皆以為今日早朝又要波瀾不驚的過去時,橫跨一步,躬身垂首道:“殿下,微臣有事要奏。”
他的話音一落,殿內瞬間屏息如寂,目光全部集中在令狐明的背影上。隱隱浮漾著一股不安的氣氛。尤其是南宮望和鍾離潮。目光更是深邃複雜。這些天。他們幾個都特意保持低調,除了回答殿下詢問外,從不主動請奏。
唇角漾起一抹和煦的笑意,科邏略有些客套的回道:“令狐卿家何事起奏啊?”
令狐明猶豫了一下,還是堅定地道:“殿下,作為父親,為了孩子將來的幸福,微臣今天豁出去了。鬥膽代微臣的三子向科琳公主求婚,望殿下恩準。”
此言一出,眾臣愕然,在明思帝國的曆史上,臣子向皇室求婚不是沒有,但擺在朝堂上的卻僅此一例。
科邏唇角的那抹笑意僵住了,連凝注令狐明的目光也有些呆滯。可隨即回過神來後,心中不由升起一股羞惱。他當然不會傻得認為令狐明沒有聽懂昨夜自己話裏的意思,暗暗責怪令狐明不知好歹,老奸巨猾。令狐鞘!他心裏冷笑著。連目光也變得有些森寒起來。
見殿內的諸多大臣已經把狐疑的目光投注到自己身上,他輕咳了幾聲。借以低頭之際,來掩飾神情中的尷尬和不自然。老狐狸。科邏心裏暗罵著,等他再抬起頭來時,心中已有了對策,強展出一絲笑意道:“令狐卿家,你這可著實讓本宮為難了,科琳不但是本宮最疼愛的妹妹,也是母後的心頭肉,就算本宮答應,也要聽聽母後和公主的意見,令狐卿家,你以為呢?”
令狐明本來隻是借此來堵住太子殿下的嘴,現在目的達到,自然裝出一副不勝惶恐的樣子答應著。
可南宮望的眼眸內卻閃過一抹極其複雜的寒光,同樣,對麵而站的鍾離潮神情也變得凝重,他覺得這件事頗為蹊蹺,以令狐明的個性,怎麼會做出這等莽撞之事。難道他準備向皇室臣服?鍾離潮暗付著,先前在朝堂上的一係列受挫,已經讓他再度變得沉穩起來。
老實說,令狐明的這手陽奉陰違打亂了科邏的部署,讓他有片刻的猶豫。眼角的餘光不易察覺地看向一個站在殿堂右側的金甲侍衛,那侍衛微微頜首。
臉色一正,科邏坐直身子,目光越過眾臣後,清著嗓子道:“劉愛卿,把你今日剛剛收到的情報向眾位卿家說說。”
“是、殿下。”隨著一個低啞有力的聲音,在百官位列末尾,一個矮小瘦削的身影走了出來,是個年過五旬的男子,雙腮無肉,可那雙眼眸卻很是犀利,就算不對視,也予人一種直入人心的感覺。
絕大部分的文武大臣麵麵相覷,他們不知道自己何時又多了這麼一個同僚,連原先站在這個男子前首的官員也如罩霧水,不知道自己身後什麼時候多了這麼一個人。
可南宮望、令狐明等幾個知道內情的重臣隨著男子前移的身影臉色變了。他們都認識這個男子,他叫劉煞,是“蝶”的首腦,而“蝶”又是直屬於皇室,從不讓四大家族染指的帝國秘密情報機構。
他泰然行上後,曲身一躬,用一種清晰卻低沉的語調道:“殿下,要塞的獵鷹師團在幾日前,完殲了敵國一個千人編製的冰川角鹿聯隊,擊潰了四千人編製的風豹獸騎聯隊。”
話音還未落盡,轟然之聲就倏起,一個花甲之年的老將軍神情激動,喃喃自語道:“這?這怎麼——可能?”他是在殿內僅有幾個和科特魯帝國獸騎兵師團交過手的武將。那是三十多年前,在一次要塞攻防的勝利後,當時西方兵團的兵團長下達了趁勝追擊的命令,那時他還是黑狼師團的一個騎兵小隊長,他的小隊就在追擊的第一線。到現在,他還清晰的記得那一幕,烈日下,遍野的風豹騎兵呼嘯而來,追擊的陣型如紙糊般一捅而破,在陽光下泛著寒芒的風刃攻擊過來,追擊的騎兵們就如同草芥般成批成批的倒下,血色彌漫了整個平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