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六的時候,倆人的打工終於結束,領著六百多塊錢的工資,唐源心情別提多激動。每天三十塊錢,累了半個月,雖說想起來就腰疼,但好歹是他第一次靠自己的勞動力掙來這麼一筆錢。加上他壓歲錢,買個千把塊錢的手機也夠了。
等他拎著紅包去找林境一起去買手機的時候,一直在這件事上沒給意見的少年突然問他:“你要手機到底做什麼?”
唐源一愣:“打電話呀。”“打給誰?”
唐源嘴巴一扁:“你,媽媽……爸爸?”
“你家有座機,你又不是經常不回家,然後呢?”林境挑著眉角。
唐源不敢看他的眼,覺得這家夥明明該知道自己的心思的,卻非要揭穿。
說來說去,不就是虛榮心作祟麼。
這年頭,能拿手機的孩子多能耐啊,雖然用來打電話的幾率少的可憐,可課間在那裏擺弄那些少得可憐卻還是很吸引人的遊戲,就足以讓周邊一圈同學眼饞得羨慕嫉妒恨。
可林境不一樣。
這點唐源也是知道的。
那家夥不願聽著電話機在空蕩蕩的房子裏響個不停卻沒人接,於是就把座機停了。所有人要找他,就必須打手機。
而且他聽說,林境消失已久的媽曾經往他家裏打過一次電話,估計林境也是為了不漏接母親的任何一個電話,才把手機隨身帶著。
他的虛榮心和林境的心思,能比麼?
於是訥訥地接受了林境的批評教育。
“可你要是不同意,幹嘛陪我一起打工……”他忍不住嘟囔。
“賺錢去玩啊,笨,”林境錘了下他的腦袋,“你不是一直嚷著說想去看古城嗎,沒有這些錢,你哪能說走就走?”
垂著頭的少年立刻有精神了,撲過去就問:“什麼時候去?怎麼去?錢夠了嗎?”
“先存著,這幾天我在看線路,估摸著勞動節的時候就可以動身了。”林境嘴角微挑,尤其喜歡他巴巴抓著自己一臉期待的模樣。
“哎!我聽你的!”雖然對方同樣沒有出遠門的經曆,可隻要有他陪著,唐源覺得去哪兒都沒問題。畢竟他們可是大男孩了。
林境還沒說什麼,唐源就已經把裝滿了錢的信封塞給了他:“那你幫我存著,我自己存錢,一定會用掉的。”
把財產權交給對方,這是需要極大的信任。年幼的孩子並不理解這種行為的意義,直到某天,唐源發現錢包裏連信用卡都是對方的附屬卡的時候,才知道自己當年做了個多麼錯誤的決定。
開學後,榮舟一如既往的愛找林境的麻煩,也不算什麼大麻煩,就總是讓林境不得不抬頭看他,或驚訝,或不耐,或迷惑。最後,連榮舟同學也漸漸覺得,自己好像有點纏著林境了。
覺察到這一點的榮舟同學大受打擊。
他覺得自己應該是看不上林境這種好學生的。
至少是像他這樣不識好歹的家夥,也不愛參加自己的小圈子,怎能讓自己放在心上?
榮舟同學被自己嚇到後,倒是安靜了好一段時間。
當局者迷的林境深刻地了解著自己喜歡唐源,甚至是愛,可他完全沒注意到,就在身邊,有一個同樣萌生了不該有的感情的家夥。
那時候他們太過單純,單純得喜歡就是喜歡,雖然別扭,卻從沒有別的心思。
沒有可怕的獨占欲。
更沒有因愛生恨的破壞欲。
因為無知,才純粹。
不會像成年的時候,一句話裏蘊含了十來二十種意思,每個心思裏都淬著毒,或者傷害他人,或者,毒死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