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妃當即道:“陛下,依臣妾看此事還需三思,光華郡主她——”然而還沒等她說完,皇帝已經抬手阻止了她,雪妃的話被截在肚子裏一個字都說不出來,皇帝現在越發多疑,她若不顧阻攔多說,反而會害了她害了杜青鸞。可是這件事……
隻見皇帝看似相當愉悅的笑起來,朝著杜青鸞道:“杜青鸞,二皇子一表人才傾心於你,朕問你,你可願意與否?”
皇帝雖然是問句,但是普天之下誰人敢當庭拒絕皇帝?即便有一千個膽子,也沒有一個人敢!皇帝分明已經是應下了此事!
所有人的目光都轉過來,望向杜青鸞——
杜青鸞的眉心微微動了一下,低著頭望著麵前琥珀色的酒杯,仿佛相當無措一般。這時坐在皇帝另一側的玉妃輕笑起來,緩緩朝著皇帝嗔道:“陛下,您這話可就說得不對了,在咱們大齊婚姻大事向來由父母做主,光華郡主還是未出閣的少女,如何好意思當眾談論自己的婚事呢,還是問問大學士的意見才是正經。”
櫻桃跟紫衣露出緊張的神情,心中同時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玉妃的話似嬌似嗔,非但沒讓皇帝生氣,反而讓皇帝撫掌大笑起來,拍拍玉妃的手道:“愛妃說的是,是朕疏忽了,杜愛卿你教導有方,養出如此德才兼備的女兒,你對這樁婚事意下如何啊?”
杜仲懷猝不及防被皇帝點名,立刻站起身,一時間腦中竟有些蒙。就在此時杜青鸞抬起頭,正巧撞上玉妃似笑非笑的一雙眼睛,這一時刻,她突然明白了對方要做什麼,不由輕輕揚起了眉頭。
玉妃剛才那話說得好似不輕不重,但卻立刻剝奪了她拒絕的權利,因為同樣作為杜仲懷的女兒,也是最了解杜仲懷秉性的唯二人選之一,玉妃已經猜透了杜仲懷此刻的心思,從很久前起杜仲懷便恨不得除她而後快,卻一直苦於沒有辦法,屢次被杜青鸞逃脫,這次一個大好的機會擺在杜仲懷麵前,他會放過嗎?絕對不會!因為他早就巴不得一個機會將杜青鸞狠狠踢走,最好離他越遠越好!
果然,杜仲懷頓了頓,立刻道:“陛下謬讚臣深感慚愧,青鸞自幼嬌縱,教導無方,所謂的德才兼備、嫻淑知禮都是謬讚,當不得準的,恐怕……”他眼珠子一直不停轉動,仿佛正在進行某種激烈的鬥爭,杜青鸞對他來說就像一根魚刺,隻要留在身邊一日便如鯁在喉。這個女兒實在心思實在太過深重了,有她在的一天,他都無法得以安眠!將來想必還會惹出許多麻煩,她的聰明才智過了分,絕對不是什麼好事,再加上她是如此的桀驁不馴……不如把她遠遠嫁出去,今後生死都跟杜家沒有關係,縱然死在異鄉,也算是為國效忠,這對杜家才是最穩妥的。可是老太君那裏……
然而皇帝心中早已定下算計,根本不在意他說些什麼,淺笑道:“愛卿過謙了,若真如此,朕與皇後又怎會封下郡主的封號?所謂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光華郡主與二皇子郎才女貌,著實一對良配,朕這才想為他們保下這個媒。二皇子當庭向郡主求婚,杜愛卿你隻要說應允,或者不應允即可。”
聽到這裏,杜青鸞唇邊的微笑越來越冷。不遠處,煌夜白的握著酒杯的手,幾乎捏碎,似乎隨時會忍不住站起來阻止這樁婚事,皇帝這什麼意思?分明是早就打好主意,犧牲杜青鸞做這枚棋子!煌夜白的目光立刻狠狠的劈在煌夜晗身上:他知道煌夜晗會反撲,但是怎麼也沒想到煌夜晗竟然會暗中勾結蕭元祈,拿青鸞的婚事做陷阱!簡直其心可誅!
電光火石之間,杜仲懷心中已經有了決定。這是陛下當著文武百官保的媒,一切都怪不得他,縱然老太君知道了又如何?蕭元祈乃旬國二皇子,將來最有可能繼承皇位的皇子,就算退一萬步也能得到親王的封號,絕不是什麼糟糕的對象,位高權重、年輕有為,比起嫁給京都的普通勳貴之家來,無論是身家還是資曆都明顯更勝一籌,也對杜家更有利一些。而且這件婚事乃天子做媒,是求也求不來的恩寵,同樣也是無法隨便拒絕的恩寵。這種時候,逆著皇帝的意思行事,絕對是沒有好果子吃!
杜仲懷回頭看了杜青鸞一眼,隻見她此時正一手把玩著琉璃酒盞,眼簾低垂,幾乎透明的臉上全不見喜怒哀樂,仿佛半點都不為現下的情形擔憂,杜仲懷一股毛骨悚然攪拌著嫌惡之意頓時湧上心頭,這個丫頭心機深沉,詭譎莫測,言行舉止行事作風無不令人毛骨悚然,哪裏像個尋常的女兒家,簡直像個來尋仇的活閻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