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雨過天晴 1
行人莫聽宮前水，流盡年光是此聲。
弋傾文一邊輕輕拍著他的背，一邊聽著施文然咬著淚一遍遍地說，說“弋傾文對不起”，說“弋傾文我不想的”，說“說弋傾文我很喜歡你”……將那些深刻的歉意連同他整個人一起用力收緊在了懷裏，弋傾文忽然覺得，自己其實很幸運。
因為施文然在那樣一個看似最不應該其實卻又是最應該的時候對他坦白了一切。
覺得不應該，是因為他不應該挑在情裂的毒發的時候，萬一自己一時半刻沒有想明白沒有即刻趕回來，或者施文然心神俱碎之下一個衝動做了什麽傻事，當真要鑄成大錯，畢生悔恨。
弋傾文想想就覺得後怕。
覺得應該，是因為施文然當時並不知道，此時此刻，自己對他已經喜歡到無法抽身也難以自拔了，弋傾文不敢想象如果在春華夜之前，或者在更久之前，施文然突然這般坦然告知，自己會如何……他怕自己也許真的會無法原諒也無法放下，然後就這麽一走了之，從此錯失……
閉上眼睛，弋傾文深深嗬了口氣，隻覺自己當真受到了上蒼眷顧，也當真感到了上蒼的垂憐，因為眼下是何其幸運，幸運得還能擁著他，聽著他說了那麽多自己曾經連想都無法去想的話……那麽真摯，那麽真誠，那麽教人銘記一生。
也正因為這樣，弋傾文才體會到，施文然的坦白是有多麽難能可貴。
在完全無法預料自己如何反應時，依然有勇氣將一切統統打破，哪怕之後接踵而來的結局難以承受無法麵對，他也無怨無悔。
哪怕是眼睜睜看著自己轉身離開，哪怕是跪在屏風麵前無聲落淚……他也心甘情願。
所以這一刻，弋傾文由衷感激上蒼這樣的安排，雖然這安排的過程確實讓人有些身心俱累，可到底他們都撐了過來，而一旦撐了過來，那麽在之後等著他們的，就將是無盡的幸福，無盡的喜愛……
所以他感激，全心全意的感激，感激命運對他們手下留情。
（作者無良插播：傾文同學，你怎麽不感激我的手下留情......orz
）
似是覺得他抽泣的聲音變得淺了，弋傾文微微一笑，鬆開了懷抱低頭看他，“哭完了？”
施文然深吸了口氣，聲音沙啞，放下了一直都遮在眼睛上的手，然後看著弋傾文雙手濕透，上麵全是自己的淚水，微紅著臉，低低“嗯”了一聲。
“爽快了？”
“嗯。”
“哭完這次，以後就不哭了，是嗎？”
“嗯……”
弋傾文湊上前去，在他眼角舔了一口，“不過和我歡愛的時候，你要哭。”
“……”
“好看極了……”
“……”
“越哭我就越想疼你，越哭我就……”
“弋傾文！”施文然忍終於無可忍地打斷。
“嗯？”
“夠了！”
卻聽一聲低低的笑聲蔓延在寂靜無聲的房中，“好……”一邊笑一邊為施文然上藥，動作輕柔細致，撞傷的淤青也用紅油慢慢擦開，一連串的動作安靜無聲，充滿了溫情。等到終於將人幾乎從頭到腳都擦了個遍後，弋傾文才覺得放心了，重新為他穿上衣服，整個過程讓施文然有種被當成小孩子的錯覺。
“傾文……”突然喚了他一聲。
“怎麽了？”
“我可以自己來的……”施文然頓了頓，解釋起來，“我以前也都是這麽過來的。”既然今天把一切都說開了，他覺得已經沒有什麽可以再隱瞞了，所以徑直將以前的事統統告訴了弋傾文，也不管他能不能接受。
而他說的事情，很長，很匪夷所思，一直從他與樓挽風的相識到相知再到相處，一路往下，然後如何麵對樓家旁支的追殺，其他仇敵的打擊，如何兩個人莫名其妙來到了這裏，又如何與風析定下了一生之約，如何來到了這個人的身邊……
他說的很慢也很仔細，弋傾文靜靜地聽，沒有出聲打斷一次，施文然知道他一定有很多不明白不了解的地方，可是那些地方，確實連他自己也沒有辦法解釋。
一直等到施文然全部說完後，弋傾文才抬起頭來，突然問，“那幾個追殺你和樓挽風的黑衣人……你不知道來曆嗎？”
施文然一時沒反應過來，完全沒有料到弋傾文問出口的第一件事竟然是這個，沈思片刻，他搖了搖頭，“不知道，當時我和挽風在上海，準備找宮角羽，因為宮家勢力很大，和台灣的樓家是本宗，樓家的內部矛盾很深，實力盤根錯節，如果宮家介入保護樓家的本支，那麽旁支就會無話可說。”